匣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对羊脂白玉镯,玉镯本是静物,然而这样一对温润之物,落入眼底,平生出淡淡静逸,桦月不仅对着它,有些发呆了。
“戴起来给姐姐看看,手寸应该正合适的。”汝月笑着催促道。
桦月不是糊涂人,上一次柳贵妃送她的玉镯,像是那烫手的山芋,根本不能戴出来,还要像菩萨似的找个安妥的地方,好好的供起来,当时姐姐说过,只要在宫里总能护她周全,这照护之意不仅仅是在吃穿之上,也是在心态之中,她将玉镯拿起来,套进手腕子,果然如同汝月所言,尺寸刚刚好,卡进去的时候微微发紧,入了手便贴合肌肤,很是舒服,她低垂了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多谢姐姐了。”
“自家姐妹,无须这么客气的。”汝月拉过她的手来,细细叮嘱了两句,又看向坐在一边的方国义,“外公既然要接了妹妹回家去,不如先行预备着,我同妹妹再说说话。”
方国义识趣地站起身来:“娘娘不必太过挂心,方才皇上都说了,方府离宫里很近,娘娘想见桦月,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娘娘再过几个月要生小皇子时,让桦月多来陪陪娘娘便是。”
汝月点了点头:“外祖父既然这般说,我就更加放心了。”又让乌兰派了人手,将方锐也送回太兴臀去,方锐捧着那只翡翠蚱蜢,欢欢喜喜地在汝月脸颊边亲了一口,才跟着小太监蹦蹦跳跳地走了。
等方国义离开,桦月见汝月没有要她回房的意思,也不主动开口,她坐在那儿,想东想西的,心神不安,一抬头,视线正好与汝月触在一起,汝月的目光柔和中带着冷冽,让她下意识地就想回避开来,只是屋中不过是她们两人,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你在担心什么?”汝月淡淡开口问道。
“没,没有担心。”桦月勉强笑着说道,“姐姐处处都替我打点好了,我怎么会担心,只是想着才与姐姐重逢,这样快又要分开,心里头有些不舍。”
“不会分开太久的。”汝月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以后你想住在宫里,有的是机会。”
桦月的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眼神慌乱地想要否认什么似的,实则又压根没有个说法:“姐姐,姐姐不要拿妹妹取笑。”
汝月反而凑了些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方才没听皇上和外祖父说的,我要是想念妹妹,是可以接了妹妹来宫里头住的,你想的又是什么?”
“没有什么。”桦月索性将双颊都给捂住了,“宫里头规矩大,我虽然入宫有些时日,却一直深居简出,到了姐姐的琉璃宫才敢出了房门的,今天来的人多,事情也多,我有些转不过弯来,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前我也只听姐姐的话,以后也同样如此。”
“我让乌兰选了些绸缎料子,还有些你平时穿的戴的,都让你带回方府去,另外你一个姑娘家虽说外祖父都替你安排妥当了,你手边总要有些闲钱的,另外备五百两银子,你不用交给外祖父了,自己好生收着,要是想出去买些东西,或者打赏下人都是可行的。”汝月一件一件事情说过来,说到后来有些累了,见桦月始终不开口,就停了下来。
桦月低声道:“姐姐为我想得这样周到,妹妹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姐姐才好。”
“母亲九泉之下,应该希望我们姐妹如此,要是能够再将父亲找回,我会同皇上请示,让你与父亲一起,回到以前居住过的村子,将安葬于山上的母亲旧坟修缮一新的。”汝月唤了乌兰进来,“你说今天事儿多,别说是你了,我也觉得头晕目眩的,先回屋休息,你要是想到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乌兰说,不用拘礼的。”
等汝月起身,桦月才追着问道:“姐姐没有想过,要将母亲的尸骨取拾回来,送回方家吗?”
“为什么要送回方家?”汝月站定了双脚,回身反问道。
“外公不是答应将母亲的名字重新记回族谱了吗,难道不应该将尸骨也取回来?”桦月见汝月的脸色有一点儿发沉,立时又转了话头说道,“我不太懂这里面的玄机,姐姐要是明白的话,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