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源帝没想到心里头的这一层窗户纸还是让汝月先给捅破了,乌兰听到两人对话,似乎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了两眼,又感觉低下头去整理小孩子的衣物,他觉得脸上有些掌不住,这边的汝月才生了孩子,他要是说那边又要讨一个进宫,两厢底,却是他落了个无情无义了,顿时再正经不过的样子摆出来,喝了一句道:“尽胡思乱想了,你又知道寡人想说什么了!”
汝月暗暗叹了口气,皇上想说这个决定,怕不是一天两天了,桦月还有些木知木觉的,想要花枝招展地挤出点印象来,却不知桦月也是个痴傻的,就凭借着她的容貌,她的样子,她实则什么都不做,原地候着,那就比什么都强,男人都是好奇的,哪怕这个男人是皇上。
“皇上不用回避,臣妾还是迟早都会知道的。”汝月嘴角轻扬,露出个玩味的笑容,“人总是留在琉璃宫也不是个说法,皇上要是真的想早些成就了好事,不如给她个名分,安在后宫中,我们姐妹俩虽不比那女英娥皇,也不至于为了这个真正交恶。”
汝月有些明白当日皇后的心情,皇后又哪里真的愿意找个宫女来,在自己的丹凤宫中,替皇上侍寝,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留了那样多的眼泪,否则也不会训练着一只鹦鹉成天地喊着皇上驾到。
只是到了这一步,不得不做出这般的抉择。
明源帝目不转睛地看着汝月,他一直以为只要将那个念头说了出来,汝月必然是反对的,所以他有意无意想借着方国义的嘴,将试探慢慢推到汝月面前,谁知道那时候,她来个软硬不吃,让他碰了好大一鼻子灰,这会儿,她说得顺理成章,要他收了亲妹妹桦月,不知为何,他心里头有些忐忑起来。
“皇上还想同臣妾说些什么?”汝月的笑容看起来实在很真,连她自己都以为是发自真心的在笑,桦月等的不就是这一句话,外祖父等的也不就是这一句话,否则巴巴地将外孙女好端端在府里头养了三年,千方百计地往宫里头塞又是为何?
“你不明白这些!”明源帝分明是气恼了,气恼地也不屑当着汝月的面,替自己解释几句,挥了衣袖,转身便走,走出门外,都没有听到汝月挽留的言语。
乌兰不声不响地靠拢过来,站在床沿边,也不说话,汝月等了一会儿,知道乌兰心里头有事,她半闭着眼问道:“孩子吃奶好不好?”
乌兰才低声回道:“吃得很快,哄一哄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汝月侧过身,居然就准备心安理得地睡了。
乌兰哪里还忍得住,急声问道:“娘娘要不要婢子去将皇上请回来?”
“请回来做什么?”汝月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心虚才会生气,并非是因为我说错话。”
“婢子不明白,娘娘才诞下小臀下,明明可以用这个借口,彻底断了皇上的心思,也断了桦月姑娘的心思,桦月姑娘是方府的外孙女小姐,这样的家世背景,如果不入宫,找一门什么样的好亲事没有?”乌兰的话匣子一打开,哪里还收的住,“娘娘偏生要提,婢子就怕皇上恼羞成怒起来,便很快将此事给坐实了。”
“如果不入宫,何必要辛辛苦苦养在方府里头。”汝月越来越觉得方家的那一潭水实在深不见底,外祖父与皇上之间仿佛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君臣关系,如萱小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外祖父还拿捏着什么,皇上还忌讳着什么,难怪方将军会一去边关八年不肯回来,回来才数月又匆匆离去,便是方将军多少知道些内幕,也与外祖父没有站到一边,“我不说话,也迟早是要坐实的。”
这里面的道理,汝月明白,而乌兰不过是一知半解,桦月在后宫的存在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如萱了,她是方国义特意要放在皇上身边的一颗棋子,皇上要避开是不能,唯有硬着头皮接受下来。
说是硬着头皮,没准皇上心里头也是有一半的心甘情愿了。
屋子里多了个婴儿,随之就多了一层淡淡的奶香,不再是过往汝月最喜欢燃的那些花香,她轻轻吸了几口气,让心里头压着的地方稍稍松弛开来,才低声道:“你给吩咐下去,要仪礼对待桦月姑娘,吃穿用度必须和我一样,千万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