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月没有说话,她慢慢地蹲下身来,一点体面都顾不上了,也不怕弄脏裙子了,用双手环抱着膝盖,一颗脑袋深深地埋下去,从汝月的角度看来,她是恨不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才好,心里面有了点数,走过去,俯着身,将一只手按在她的发顶,柔声说道:“你是不是见到了以为见不着的人?”
这一次,桦月没有迟疑,猛地扬起脖子来,一双眼睛盯着汝月的脸孔,她其实从来不笨的:“姐姐为什么猜到了,姐姐是早就知道我今天要去见什么人的吗!”
“你见到了谁,为什么不说出来?”汝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还是一副好脾气地同她说话。
桦月一下子拍开了汝月的手:“我瞧见我们的那个撒手爹了,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出现过一回,我心里头想过,那些日子,那些差些捱不下去的日子,我想过,没准爹是在出门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意外,不在人世了,这样子想着,心里头还好过些,如今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瞧着倒是不显老,但是我们呢,我和姐姐呢,吃过的这些苦又算是什么,娘亲过世了,他就撒了手,将我们扔在乡下地方,奔他的好日子去了。”
汝月听她越说越气恼,有些口不择言的样子,却是拿捏准了所见之人正是陈明楚,她忍不住追问了两句:“那时候你还小,隔着十多年,你如何能够肯定那个人就是父亲?”
桦月站起身来,像是心境平复了些,能够直着气说话了:“他离家的时候,我固然年纪不大,可是他也毕竟是我们的爹,而且他的形容模样委实没有什么大变动,倒是我们长大了,他未必认得出来。”
“你且不要去想过去的怨气,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些什么?”汝月急得一颗心跳得极快极快,又不能在桦月面前太表现出来,克制住了轻声问道。
桦月嚷着要喝水,乌兰端来给她,她咕嘟咕嘟喝了一杯还不够,又添了半盏,才细细说了发生的始末。
她跟着常公公和小喜子后面,走着走着,常公公绕了个弯儿,就自顾着走了,她有些发慌,幸而小喜子看出她的样子不对劲,笑着同她说,常公公那是要回去皇上面前复命,皇上最是信任常公公的,一时半会儿的都不能离了人,她想想也是,每回在琉璃宫见着皇上,这个常公公都跟在旁边,便是皇上进了内殿陪着姐姐,他也是站在外头,半步不离地候着,这近身太监的活儿也是个体力重的。
有意无意地想向小喜子打听,到底要去哪里,小喜子只是插科打诨地说话,偏偏没有个正经的,她知道在宫里头,人生地不熟,也不敢掉头就走,唯有默默跟着他走,走到西边的宫门,小喜子将腰牌晃一晃,直接带着她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