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聪明孩子说话就是省心。”皇后让云欢将一包白花花的银子交到汝月手上,“这些银子你可要收好了,就拿你自己的话来说,以后吃好穿好就指望着它们了,本宫希望到了半个月后,能看到脸色红扑扑的汝月才好。”
汝月抱着银子走出丹凤宫时,夜风一吹,她忍不住站在台阶处打了个寒颤,才惊觉自己后背一层冷汗,方才每一句话都是踩在刀尖上,只要稍不留神,身子一歪,跌落下去,身上被戳出几十个窟窿都埋怨不得旁人,她低头掂了掂沉甸甸的包袱,讨要一百两给了五百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回头再出手时,显得大方些,不用成天看那些不长胡子的公公们的脸色,实在是看得有些够了。
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汝月保证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会看到她手里的银子,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她在床沿边蹲下身来,探进手去从床底摸出个不大不小的瓦罐,打开来,里面也算小有积蓄,连上次容妃给的赤金大镯子都收在里面,将八个五十两的银锭一个个放进去,随即她像个财迷似的将瓦罐抱起来,放在耳朵边听了听,细声道:“以后我出宫就指着这些钱财珠宝度日了。”
留下的碎银子,大半收在床头的抽屉里,另外留了十两放在随身的荷包中以备不时之需,打开荷包时,汝月的手一停,皇后为何会对她的绣品如此感兴趣,若是真喜欢春竹凝珠,大可以拿了花样送去制衣局,还要巴巴地专门喊了她去,转了几个弯,才提出小小的要求,尽管皇后掩饰得很好,汝月已经料定,前头的打赏皆是铺垫,重点只在那个荷包上,还是从太后手里硬生生讨来的,其中的奥妙实在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或许是床下埋了大把的银子,这一晚,汝月睡得格外踏实,听得窗外鸟雀啼鸣,才睁眼起身的,洗漱的时候,随意照一下铜镜,才差了一天的功夫,脸色看起来好许多,精神气都恢复过来,难道说皇后给的银子就是那辟邪的好物件。
按时到了太后的寝宫,泯然正皱着眉站在门口徘徊,汝月心里跟着咯噔一声,连忙走上去问究竟,泯然见了她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太后昨晚做了噩梦,正差人去寻了卫大人过来。”
“伺候太后起床的是谁?”汝月脸色微变问道。
“原来应该是双玉的,她昨天不是犯了错被责罚,就换了秋葵,好处还没捞到,已经惹了无名灾,这会儿还跪在里面,一动不敢动。”泯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你说我们太兴臀近日来时怎么了,往日都说这里最是太平安生的,其他服侍嫔妃娘娘的,都眼热我们几个,如今不顺当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怪事一件接着一件,才进宫的小宫女被房公公捉到聚众打架,双玉又被推进荷花池,这会儿秋葵还犯了太后的忌讳,只求着卫大人快些赶过来,解一解这无妄之灾。”
“最近各位嫔妃娘娘都忙得很,连带着太兴臀也一起热闹起来,怕是卫大人这样的能耐都未必能化解得开。”汝月想过一连串的事情都有个起因源头,正是从那天太后打御花园回来的晚上开始的,一步一步,像是失控了般,都说后宫是皇上的自家事,家务事,只是大小老婆之争,怎么就硬生生地把太后也牵扯进来了。
“来了,来了。”乌兰喊着跑进来,汝月惊得脸色都变了,一把扯过她胳膊,手掌直接把嘴巴给捂住了,乌兰胆子原本就小,呜呜几声差点翻白眼。
“是我,汝月,你大呼小叫的惊到太后是大罪懂不懂!”汝月几乎是咬着牙,凑在乌兰耳朵边说的,每一个能让她省心的,乌兰还算乖巧,赶紧地点头,也不敢去挣开汝月的手,憋得一张小脸红彤彤的。
汝月这才见到卫泽正从大门口进来,白衫在光线下晃得人眼睛微疼,他的步子不大,衣袂却有些无风自动的飘然,难怪每次来太兴臀,那些宫女都赶着偷偷看他,在宫里本来就难得见一个男人出现,又是这般形容出色的,谁不想多看几眼。
卫泽瞅瞅纠缠在一起的汝月和乌兰,一根手指探出来,点一下乌兰的额头,温和说道:“以后要记得听汝月姐姐的话,她都是为了你好。”
乌兰眨了眨眼睛,觉得额头一凉,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挪移开来,汝月也放开了手,迎着卫泽进了太后的寝宫,她忍不住想平日里都说卫大人是活神仙一样的人,果然是真的,他进屋走来,没有问一句话就猜到当时的场景,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卫泽向着太后行过礼,太后没有说话,微微颤颤地抬起手来,指着的正是前日卫泽拿来贴在正床头的符纸,卫泽的眼睛眯了一下,沉声问道:“太后做了噩梦,可还记得梦中的场景?”
汝月追在后面,想拉扯住他的衣服,听他的话出口,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太后的手落下来,拂过身前的案几,一双青花瓷的茶盏被扫落在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