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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是假,不过中有蹊跷是真。”伶昭方才听得认真,琢磨了一下才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不过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说来这些事情,实在太多巧合,一环扣着一环,倒像是特意在前头等着你走过去似的,每次眼见着要绝境了,又总能够化险为夷,要是这真是你的命数,那么汝月的命数也算不坏。”
“姑姑的意思是有人从旁算计于我?”汝月的脸色发白,自从听伶昭说到家书有假后,她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似的,落不下来。
“我原先是有这念头,不过看看你的处境,要是真的是算计,也是将你往好了算计,好歹也是个嫔,皇上对你又好,昔时宫的事情,这些年他告诉过谁,一味地掩着瞒着,后来那人已经病入膏肓,他每天匆匆来匆匆去,一天一天憔悴下去都埋在心底,他能够带你进来看一看,你可知那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宫里,要是在民间,也算是带媳妇儿来见婆婆最后一面了,你可算是受宠若惊了。”伶昭安慰似的,拍了怕汝月的手背,“没准只是我想得太多,你都已经走到这个份上,虽说不能出宫,总比做宫女要强得多,以后若是为皇上添了孩子,一门上下都跟着荣华富贵,到时候何愁见不到你的家人。”
听伶昭这样一说,汝月稍稍安了心,她不是没起疑过这封来得蹊跷的家书,不过心里头实在太想得到家中一丁半点的消息,何况信中报喜不报忧,她也就自欺欺人地当了真。
“好了,好了,我这些年在昔时宫除了服侍病人,剩下的时间,尽去琢磨各种事情了,越琢磨越不透,出来了也改不了这个陋习,你只管听过算过,别放在心上。”伶昭见汝月的样子,一副楚楚可怜之姿,心里头先软了,“这小模样儿,眼圈都红了,要是皇上来,指不准以为我怎么数落你了。”
“才不会,姑姑对我是最好的。”汝月用帕子印了印眼角,恨不得像以往那样揉在伶昭姑姑的怀中,可惜中间隔了几年,她对眼前的这个伶昭,依然眷恋,却又多了两分敬畏。
“你说的那个芳华,是从昔时宫被抓走的?”伶昭揉了揉眉角,“还是先搁置着,以后寻了机会再问你,否则真成了草木皆兵了,我才说要出宫去看看的,见你这里的情况,又不忍心抛下你就走人,你在这琉璃宫里可有个贴心的人。”
汝月直视着伶昭的眼,半晌,摇了摇头道:“在宫里头,谁同谁真的贴心,也就是姑姑当年怜我惜我,对我特别好又无须我回报。”
“你们一同进宫的那些小宫女里面,同你最好的那个,我记得是叫绿云,长得比你还好些,就是多瞧两眼有些妖妖娆娆的,她可还在宫中?”伶昭多问了一句。
“绿云在朝露宫服侍柳贵妃,我们已经无来往了。”汝月终究没有将绿云与大臀下的事情说出来,要是绿云自己不瞒着,那是她的事情,当日算是答应过要为其饱受秘密的,定要言而有信才是。
“云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要是换做我来说,皇后娘娘对你好得出奇,把打从娘家就跟在身边宫女都送了给你,不知多少双眼睛发红正盯着你,你倒好,在琉璃宫里过你云淡风轻的日子。”伶昭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却是已经厌倦了这宫里头的事情,再住十日,十日后,我必要出宫,看一看自己是不是还会过常人过的日子。”
这原先是汝月最是向往的,听了伶昭的话,她心里又升腾出些希望来,要是真被伶昭说中,她得了皇上的圣宠,以后依然有机会可以见到家人,见到父亲与小妹的。
伶昭说到做到,在琉璃宫中待到第八日,写了一封书信递传给了明源帝,自请离宫,明源帝朱批回了一个准字,又送她白银五百两,一些绫罗绸缎,装在牛车中,放置宫门旁。
汝月送伶昭直到宫门边,心中实在不舍,鼻尖发酸,强忍着眼泪才没有当着伶昭的面哭出来,伶昭冲着她笑了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月嫔娘娘送我到这里就足够,以后我在宫外会得时时为娘娘祈福,盼着娘娘早日为皇上添一双儿女,再与家人团聚。”
“姑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姑姑收下。”汝月手头没有多余的银子,在皇上赏赐的首饰中,挑了些不起眼的,装在荷包中,硬塞给伶昭手中,姑姑说的没有错,终有一别,与其哭着分开,她宁愿让姑姑看着她的笑脸而去,自此以后,海阔天空,再无相见之时。
伶昭背着包袱,将出宫的条子递交到守卫手中,那人仔细地查验后,方才将宫门打开,她快要走出去时,骤然地回过头来,汝月站在原地,明明眼眶中盛满了水珠儿,还是努力地扬起嘴角,给了她一个最美的笑容,与记忆中那个才入宫的小汝月慢慢重合在一起。
宫门缓缓合闭起来,汝月的眼睫扇动,仿佛是断了线的珍珠链,沿着两边脸颊往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