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胜悠然地坐在椅上,毫不见剑拔弩张之势。高升泰细细打量,却是始终看不出这年轻人的深浅。他也知武功练到高深处,可到返朴归真之境,但东方胜双眼也不似那般神光内敛,而是完全自然,虽是神采飞扬,却又与普通人并无二致,谁料居然有此等绝世修为。高升泰轻轻摇头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东方公子武功已达如此境界,本人竟然看走了眼。”
东方胜心中暗笑,少林藏经阁中扫地神僧曾言自己已达至佛门心法至境,无色无相,连他尚且看不通透,你高升泰看走了眼,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高升泰缓缓站起,心中念头暗转。眼前此人一身白衣,自然是方才逃回来的那些赤牙军口中所谓会以笛子使邪术之人。此人武功、智计均让自己心中惊惧。以高升泰的武学见识,当然知道那并非什么邪术,而是以内功激发出的笛音。其实,高升泰平日里所带的随身兵器便是一支铜笛,自是也略通此道,只是能以一支玉笛之音压倒数百精兵,怕是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过。若真是如此,眼前之人内力之深,岂不是超过自己十倍?
事实上,东方胜在凤仙谷中也不过是侥幸而已。这“碧海潮生”心法,在他的改进之下,配合自己的内功,确实威力倍增,但在那种空旷的所在,凭他此时的修为,却仍是绝难以笛音中的内力伤人。只是他的笛声一出,那些俚兵顿感恶烦,以为他用的乃是是南疆此地常常传闻的鬼降邪术,心中惊惶不定,正好符合上这笛声乱人心神之本,如此一来,效果远超东方胜的意料。东方胜当时也是被迫无奈之下,兵行险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高升泰知自己绝非是其对手,反正有些平静下来,倒不如探探此人究竟是何心意。在他看来,以东方胜如此修为,自是不会与段誉那个书呆子真是结为兄弟。多半是冲着段誉这大理镇南王世子的身份。既然如此,若非是有所图谋,则就不外乎是求取荣华富贵之类。想自己只用日后大理三年所出产的兵器、铠甲的交易权,便换来了摩尼教的高手相助,要想说明这个年轻人,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当下笑道:“东方公子年纪轻轻,武功已是深不可测,少年得志,将来前途定是无可限量。”
东方胜微微一愣,倒是一时摸不清高升泰这番话的用意。不过心中也是好奇,很是想看看他究竟要玩些什么花样。若是拖延时间,他倒是不惧。此处不是凤仙谷那种开阔之地,而是城市之中,以他的武功,普通兵士再多,也难摸到他一片衣角。
高升泰接着道:“东方公子乃是人中龙凤,只是不知公子在世上,所求为何?”
东方胜一听,随即明白过来,高升泰是想以语言相说,欲收卖笼络自己,不由心中暗笑。但高升泰所问,却是让他迟疑了半晌。人生在世,大约是会有些目标。有人想家财万贯,有人想位高权重,最有名的有一句话“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场州”。说这句话的人倒是贪心,既想有钱,又想当官,还想做神仙。人生目标到此怕是到了极至。但若是更深想一层,人生在世,究竟所求为何,却又是个极难回答的问题。无论古今,对生命存在意义的讨论从未停止过,却也从未有过答案。其实每个人都应该多多少少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为现实所困,不再多去细想,转而为一些较为实际的目标而营营役役,也算是一种故意忽略。但对于穿越过时空的东方胜来说,却比他人更多了几分迷茫。他在现世之时,倒也立下过要富甲天下、捧美而归之类的宏愿,但随着时空变迁,却都随之烟消云散而去。此时高升泰这一句,还真是问倒了东方胜。东方胜沉吟了许久,抬起头反问高升泰道:“那不知高侯爷所求的,又是何物?莫非就是这大理的皇位?”
高升泰肃容道:“东方公子见我布局谋逆,铲除段氏,自然以为在下乃是个不忠不义,贪恋权势之人。在下虽不才,却也受圣贤教化。出此下策,却是为了大理千万百姓。”
东方胜摇头笑道:“据我所知,大凡造反之人,十有八九,皆会借着大义的名头。也好用来诓骗民心,使之以为己用。侯爷这不过是陈词滥调而已。”
高升泰也不动怒,侃侃而谈,道:“公子见段家在大理广得人望,却不知大理若是如此下去,定要亡在他们段氏之手。段家每日里只知勤于佛事,现时大理,已称人称作是‘南疆佛国’。如此国内虽然是一片升平,但国风却是日渐消沉奢靡。无论官民,太重空谈佛理,耽于安逸。却不知大越、吐蕃、大宋等国早在一旁虎视眈眈。”
东方胜打断道:“据我所知,大宋赵家似有祖训,称永不犯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