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胜随朱丹臣前往圣慈宫。一路上,人群来熙往攘,喧闹如常,一片升平繁华之景,却又不似中原大城那般忙乱,而是自有一种怡然自得,令人身处其中,如沐春风。高氏之乱由发动到结束,不过是一夜之间,大理百姓在睡梦之中,皆是浑然不知。只待得城门张榜昭示天下,历数高升泰几大罪状,另有大理皇太弟、镇南王、保国大将军段正淳不幸身故的仆告,才教得民众知晓。段家多行仁政,确实在大理广得人望,百姓闻段正淳死讯,皆自发披麻戴孝,一时间竟全城缟素,接连数日。
东方胜见到眼前一番平和,不由叹道:“幸好未起战火,否则兵连祸结,哪能有这景象。”大理所处之地少有水旱之灾,又兼段氏治理有方,若无外患,确实可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实是一块人间乐土。高升泰那夜所言确有道理,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逸,大理四周皆是虎视眈眈之敌。东方胜更是清楚知道,几千年来,人类社会的发展,无时不刻不是伴随着战争。此刻的平静,也只不过是昙花之景,不得长久。转而想到千年之后,世上仍不太平,只得暗叹一声,不多言语。
朱丹臣与东方胜并骑而行,拱手做揖道:“若非是东方公子,实不能化解此劫。”在他看来,大理内乱简直就是东方胜以一人之力便平息下去,心中佩服至极,自是更为恭敬。
东方胜自知自事,只是笑了笑,反而道:“幸亏是高升泰心机厉害。保全了自己高氏一族之外,还省却了一番无谓的负隅顽抗。若说是在下的功劳,却是惭愧的紧了。”东方胜原本替段家着想,欲借机兴兵铲除高氏,打压白族。自己一念之间,便险些要令多少人战死沙场,更多人流离失所,现在想来也是心中暗感不安。只是现在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却埋下祸乱不安的种子。看来这家国社稷之事,并非是想来的那般容易。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非大理国之主,此事倒是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朱丹臣闻东方胜之言不由一愣,也不敢接口。这番话若是别人说了出来,恐怕至少也得治一个妄言之罪。当然,东方胜一来不是大理臣民,二来有大恩于段氏,乃是段家座上贵宾,又是段誉义兄,自没有人会有什么非议,但自己却不可像他那般随意。
二人骑马于正大街上缓行。此时朱丹臣所穿的是皇宫禁卫长的官服,一路之上众人见了,皆是自觉回避,退至街道两旁。却有两个身穿乡农衣衫的青年汉子,立于道前,来到二人马前。朱丹臣一眼看去,只发觉这二人眼中精光闪现,脚下亦是极为踏实,显是身怀不俗武功,却作这副农人打扮,心中一紧,暗自戒备,勒住马头,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东方胜自是早发觉此二人,凭自己灵觉,已知二人深潜,内功修为竟只是略逊于身旁朱丹臣几分,不由暗暗吃惊。朱丹臣在大理也算得上是有数的高手,这二人不知是什么来头。不过一来这二人身上并无杀气,二来以自己的武功,也不将他二人放在眼中。
那二人却似乎听不到朱丹臣发问一般,仍是面无表情。其中一人趋前一步,对东方胜行了一礼,由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托于双手呈上。东方胜微感诧异,问道:“这信是交给我的?不知是谁托二位前来送信?”那人却仍是不答。
东方胜微一思量,猛然醒悟,笑了笑道:“那就劳烦二位带回话去,在下必定赴约。”伸出右手,凌空一拈,那人双手一轻,信封早已飞到东方胜手中。这招凌空取物虽然离得甚近,取的又是极轻之物,对内功深厚之人来说本不是难事,比起萧峰的擒龙功不值一提。但若要如东方胜这般发乎自然,谈笑之间信手拈来,却是少有人能做到。
那二人见东方胜露了如此一手,皆现出佩服之色,再行一礼,转身便要离开。朱丹臣在旁疑惑不已,问道:“东方公子,究竟是何人请你,赴的什么约?”
东方胜道:“哦,一个老人家请我去下棋而已。”说着摇头苦笑道:“我对围棋几乎是一窍不通,这回去了怕是要丢脸喽。据说三弟精于此道,来日必要请教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