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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下雨的时候,开封也在下雨。
自从得知虎贲军攻克洛阳,福王“下落不明”以后,开封城内的气氛,就相当的怪异。普通的底层百姓,包括那些从外面逃难过来的难民,当然是热烈盼望虎贲军来解放开封,改变他们目前的困境。上层人物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虎贲军真的前来攻打开封,将他们目前拥有的一切,都全部化为乌有。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河南巡抚余应桂,还有开封总兵官陈永福,在城内颁布了戒严令。入夜以后,严禁闲杂人等,出现在街道上。要是被抓到,就以通敌罪论处。即使是白天,也有大量的官军,在街道上来回巡逻,监督每个人的动静。一时间,整个开封城内,都是人人自危,谈张准色变。
然而,官府的百般高压,百般封锁消息,反而更加激发了底层百姓的反抗的决心。他们在官府看不到的角落,暗中串通,等候虎贲军的到来。有些胆大的,还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逃出开封城,提前加入虎贲军的行列。
这一场大雨,将半个开封城,都完全浸泡在水里。年久失修的下水道,无法一下子消退这么多的积水,导致城内的水位,是越积越高,最后连巡抚衙门前面的广场,都全部是膝盖深的积水。好多人都说,水淹开封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由于开封的北面,就是滔滔黄河,而黄河的水位,要比开封的地平面高出不少,因此,每次下大雨,黄河水位上涨,开封城都必须派人上去大堤检测水位,并且做好应对措施。这是一项不能怠慢的工作,否则,黄河缺堤,开封城就要被滚滚的黄河水全部淹没。
作为河南巡抚,余应桂也不得不到黄河岸边去走了一趟,叮嘱自己的部下,要注意大堤的安全。从黄河边上回来以后,他的手上脚上全部都是黄泥,浑身脏兮兮的,感觉很不舒服。
当他耷拉着脑袋,回到巡抚衙门,坐下来以后,感觉也很不舒服。在黄河边上,看着黄河,感觉很不舒服,回到巡抚衙门,看到桌面上的告急文书,同样很不舒服。有时候,余应桂甚至愿意在黄河边不舒服,也不愿意回来巡抚衙门不舒服。
那么多的告急文书,其实都是同一个内容,就是从“可靠”的渠道得知,虎贲军就要对开封城发起进攻了,而且,进攻的方向,还是在黄河这边。在黄河这边,这是什么意思呢?余应桂曾经进行过详细的研究。他最后的出来的结论是,虎贲军可能是要炸开黄河大堤,将开封城都淹没。
在开封的历史上,因为黄河泛滥,导致整个城市,几乎被毁于一旦的事情,着实不少见。可以说,在黄河改道之前,开封城的安全,真是太危险的。特别是在汛期,高悬头顶上的黄河水,简直是开封官员的噩梦,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幸好,在过去的数年间,中原地区连续干旱,黄河水大大的减少,开封城才算是渡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但是现在,又开始下雨了,黄河水位,又开始缓慢的上涨了。加上虎贲军的威胁,余应桂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
“张准……”
“虎贲军……”
坐在太师椅上面,余应桂喃喃自语,脑袋里感觉一片的空白。其实,他是想认真的思考一些东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维,就是不听控制,根本没办法好好的想自己想要想的事情。他的思绪,只能是信马由缰的四处溜达。
对于张准这个名字,余应桂是最熟悉不过了!当初,张准在山东大闹天宫的时候,他就是济南府的知府。幸运的是,在张准进占济南府之前,他顺利的运作成功,成为了河南的巡抚。回想以前的事情,余应桂感觉自己的嘴巴,只有一片的苦涩味道。
在山东的时候,朱大典亲自动手,都没有能够干掉张准,现在,张准的羽翼,已经丰满,他还想干掉张准,实在是太难了。余应桂自问,自己在军事上的水平,要比朱大典差得远了。换言之,开封,注定是一座死城了。
说到跑路,余应桂的确是想逃跑的,逃往江南就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周王在这里,他能跑吗?除非是周王跟着跑。否则,失陷藩王,这绝对是死罪中的死罪啊!就算他能跑出开封城,依然躲避不过朝廷的严厉惩处。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成,怎么办才好呢?余应桂想来想去,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现在的他,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张准的动作这么快,他就不要来河南当巡抚了,到江南随便找个府当知府也好啊!不管什么样的府,只要能避开张准,避开虎贲军就好。
难怪当初自己出任河南巡抚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争抢,原来别人早就估计到,河南巡抚的位置,是一个烫手的热山芋,坐上去容易,想要下来就难了。比如说他现在,就是一身的麻烦啊!
“孙传庭呢?”
“来人!快请孙传庭孙大人!”
忽然间,余应桂想起什么,急忙叫道。
对于军事指挥,余应桂的确不是很在行。他手下的总兵官陈永福,好像也是半桶水。这家伙守城倒是有一些把握,操练士兵也算是似模似样,可是说到要出城去和虎贲军野战,又或者是率军前往洛阳,他就拼命的摇头了。眼下,他只能是问计于孙传庭。毕竟,孙传庭长期在平定流寇的第一线,军事指挥经验是非常丰富的。
孙传庭是被大雨滞留在开封城的。他的任务,本来已经完成了。可是这么大的雨,他想走也走不了,因此,只好无奈的耽误半天。听到余应桂找自己,正在无聊的孙传庭,很快就来到了。听完余应桂的哭诉,孙传庭不太相信的说道:“你说,张准大放厥词,说要攻打开封?”
余应桂急忙说道:“的确是的。这是我们从多方面综合得到的情报,不会有错的,张准已经在公开场合如此表示了。”
孙传庭摇头说道:“这里面肯定有诈。兵法的基本要义,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哪有大放厥词,公开说要攻打开封的?他是要提醒你加强开封城的防务么?兵不厌诈,张准这多半是在诳你。要是将你吓跑了,他就兵不血刃的得到开封城了。”
要不怎么说张准给孙传庭预留了位置呢,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单纯从军事指挥角度来讲,在明末,孙传庭的能力,绝对可以算是第一等的,比他的师傅洪承畴还要更胜一筹。张准的吓唬策略,孙传庭一眼就看穿了。
但是,孙传庭看穿了张准的计划,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余应桂根本就不相信啊!张准的计划,孙传庭是旁观者清,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是,身在磬中的余应桂,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巡抚大人可不这么天真的认为,开封城就没有危险了。
在余应桂看来,孙传庭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嘴上说得轻巧,虎贲军不会来攻。可是,万一虎贲军真的来攻呢?要是虎贲军真的来攻打开封,以开封目前的守备兵力,的确是太危险了。
想到这里,余应桂脸色就有点不自然的说道:“孙总督,你说的,我自然是赞成的。只是,万一张准真的来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