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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整肃西南(7)(1 / 2)

这边唐继尧在准备入滇的准备,那边朱德等人也是气氛紧张。

确实如刘二先生所说的,除了朱德,当时没有人支持蔡锷去京城述职,一干心腹甚至还苦口婆心地劝解,蔡锷不听,执意北上,还将一干手下狠狠训了一通。

但是,这里面的意思却没有刘光照想象得那么简单。现在云南的文武官僚,确实有不少人埋怨朱德的,说他不该说动蔡锷北上,但情况并不完全一样。有些人确实是担心蔡锷的安全,不想让其亲历险地;有些人则是不愿意看到朱德在蔡锷走后主政,借机诋毁而已;更有些人,正如刘光照分析的那样,是典型的墙头草,蔡锷在时听蔡锷的,蔡锷扶持朱德便准备听朱德的,现在朱德局面艰险,又准备附和别人的——丝毫没有自己的立场。

在这个当口,张孝准入滇,便显得格外意味深长了。要知道,蔡锷辞职的通告和任命张孝准为西南军区司令长官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如果要宣布人事任命,直接用一纸电令就可以了,何必还这么麻烦?唯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这个事实——那就是,张孝准注意到了朱德的境地,需要通过入滇宣布这种方式来巩固朱德的地位,维护朱德的威信,进而实现云南的稳定。

当真是暗流涌动,风云大变。

对蔡锷抵京以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朱德也是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他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按照朱德原来的设想,蔡锷抵京,无非是和中央交换意见,实现西南政局的平稳过渡。按照他的估计,蔡锷本人还是要回云南的,但是不会这么快回来,在这个空挡时间内,自己接手云南护军使的任命,替蔡锷看守住局面便是最大的任务。而且,朱德还有一条国防军的内线,他也接到有关中央无意拿蔡锷开刀的保证。

这个保证,或许对别人而言只是一个幌子,但对在北疆呆过一段时间,对秦时竹、陆尚荣等人有着了解的朱德而言,绝对不是一张空头支票,他有足够的信心。也因为这个出发点,当时他力劝蔡锷下定决心,为解决西南问题打开局面。

但是,蔡锷抵京之后的一连串消息,却让朱德陷入了困惑。先是蔡锷称病住院,然后是中央宣布接受蔡锷的辞呈,免去一切本兼各职——甚至,连一般性的虚头衔都没有安上。这太不寻常了,朱德接到消息的当天就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局面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以前的判断和思路,到底是不是正确。

这样一来,本来就对蔡锷挑选朱德主政云南的人开始群起发难,若不是当局如此,恐怕有人当场就要拍桌子动手了。朱德在云南的局面,果然是棘手万分,不要说他没有想到,连做好这种应对的思想准备都没有。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蔡锷的副官被送进了国防大学特训班,蔡锷在病房里有人加以特护,在一开始大群人马探望之后,现在以“病人需要静养”的借口挡住了各方的会面请求,听说,还传出来即将开刀的消息。

他自己焦急万分。现在任何解释都是无济于事的,不要说一般人信不过他,便是几个老成持重的元老,也对朱德抱有极为恶劣的态度,无非是顾虑滇军内部的团结,无法公开撕破脸罢了。也有人劝他,立即宣布辞职甚至直接出国,撇清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关系,经过再三考虑,也为朱德所拒绝了。

拒绝虽然简单,但却需要勇气。朱德现在面临的局面,不仅是棘手,简直就是困难重重。蔡锷在时,对朱德的提携和扶持都是最为得力的,当然不可避免遭到他人的妒忌,现在蔡锷在京城动向不明,甚至连行动自由都丧失了,朱德更成了众矢之的。辞职下野,固然可以一走了之,可蔡锷当初离去之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也就成了泡影。朱德仍然能够准确地回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

“云南的局面,目前在我一身,我走了之后,难免有人会闹事,会上蹿下跳,你不可不防。”

“卑职明白。”

“目前的局面,我不说你也清楚,滇军明面上是一个整体,但在实际上已经出现了四分五裂的苗头,贵州先不去说他,便是云南,都有人埋怨我的一贯做法。他们吧自己的兵,当做是他们升官发财的武器了,我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已经惹得他们不快。”蔡锷说这个话的时候,神色是异常无奈的,“很多人早就忘记了革命那时的理想与抱负,不知道带兵为了谁,不知道当官为了什么,再这样下去,不等中央下手,我都要清理门户了。可是,你要知道,这个决心很难下啊……”

“您不必担心,凡事总有不如意之处。”

“不是我要求苛刻,我只是觉得,个人要穿得好点、住得好点,让老婆孩子过得好点,我都赞同。中央拟定的军衔和军饷,足够保证体面的生活了。但目前的形势,他们哪里肯以这样为满足?权有了还想更大,钱有了还想更多,甚至姨太太都要再多娶几个……我一想起来,就觉得痛心。”蔡锷说这个话时是无比庄重自豪的,“别的不说,让他们带兵去野外拉练都叫苦连天,甚至还要先发开拔费……在北疆,有这样的骄兵悍将么?”

朱德只能低头不语,北疆并不是事事如意,可在国防军这个层面,那当真都是卯足了干劲要大干一场,人家能吃苦,自己这边怎么就不能吃苦?更何况,滇军的训练强度比国防军低了不止一个层级。

“还有人反对我停止鸦片种植,说影响云南的财政收入,影响部队的士气。胡扯——我看是影响了他们的腰包才是。”蔡锷说话急了,语速又快,喉咙经常发干、发疼。

“所以,我才要把你提拔上来。别的不说,光是你上次主动请缨去平顶藏区的战乱,我就觉得你是有理想,有追求的汉子。我走之后,吧云南交给你我是放心的。我用人不是看资历,也不完全看能力,我首先要看品行——资历当然要紧,能力也是关键,可用心不正,再久的资历,再强的能力都是有害的。你的天分不是最高的,但是肯用功、刻苦,你的资历也不是最深的,但我为什么要提拔你,就因为你的心里,还装着国家和民族。你不要管其他人怎么想,不要管他们怎么做,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会给你撑腰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云南的大局就交给你了。我提3个要求,第一,云南决不能乱,云南一乱,我们上对不起中央,下对不起老百姓;第二,捣乱分子、阴谋分子不能姑息,我在的时候,他们不敢乱说乱动,我走了之后,他们说不定就会蠢蠢欲动,你绝不可心慈手软;第三,你要有无比坚强的决心,这次把担子压给你,是对你的考验,你战胜了考验,将来就能再上一步,对你的前途大有裨益,你如果害怕了,动摇了,不要说前途,就是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是!卑职对您的教诲谨记在心,您放心北上吧。”

带着这种期望与嘱咐,朱德怎么会当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呢?

可现在的云南,就是无比险恶的战场,不,比战场还险恶——起码,战场上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是一清二楚,现在这个时候,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却是不清楚的……说不定,在暗地里,有无数的弓箭对准了自己,只要自己一犹豫,一松懈,就会有无数的阴谋跳出来。

我绝不会让这些阴谋得逞!

再过几天,张孝准副司令长官就要从成都启程付云南了。这个时间,说快不快,说慢又不会太慢,按照张孝准的要求,他已经把电文转给了贵州的唐继尧。唐继尧能不能来,他没有确信,但是听张孝准的意思,是希望唐继尧也能一同前来的。

咦,这里面又有什么因素掺杂在其中?

墙上的挂钟已经敲响了12点的钟声,可朱德依然毫无睡意,他不停地在思考问题,目前的局面,该如何破解,该如何着手应付呢?

“报告……”机要员走了过来。

“什么事?”

“北京发来的电报。”机要员有些紧张,“是大帅发来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朱德“腾”地站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我不是交代了么?司令的电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这样的……旅座。”朱德虽然现在护理护军使的职务,但没有正式任命,别人还是以旅长称呼,朱德也不想挂护军使这个头衔——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得发狂呢,为什么要招惹他们呢?还是以旅长称呼最好。

“电文的文头一开始并不是大帅的常用点头,而且,电文很长……”机要员头也不敢抬,“等我知道那是大帅的电报后,您恰好不在,我寻思旅座有过交代,有大帅的电报,必须第一时间先和您汇报,所以我其他一声没吭,等全部译出来才报告。”

“那倒是我错怪你了。”朱德拍拍机要员的肩膀,“那你先去休息好了。”

“是!”机要员转身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刚才碰到了处座,他问我干什么去,我没回答。他又问我是不是给旅长送电报,我嗯了一下,就过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朱德心想,看来,关注电报的还不止自己一个呀!

电文果然很长,整整4页纸,朱德立即仔细看下去,生怕遗漏一个字。电文通篇都是蔡锷惯有的口吻,不过和往日大异其趣的是,电文当中对抵京之后的经历详细说了一下,甚至不厌其烦描述了阅兵的印象,那架势仿佛拍电报不需要用钱似的。到了最后,蔡锷写道,最近静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感觉尚可,你们不要担忧,过段时间,还要去登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嘛!

“好!”朱德不免要喝彩出来了!

蔡锷临行之前和朱德曾经议定过秘密传递消息的内容,考虑到京城距离云南遥远,只能通过电波的方式,而京城的电报,毫无疑问都是在国安局的控制之下,无论是明语还是密码,都不可能通过审查。为了传递至关重要的情报,蔡锷决定,用某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言语来传递至关重要的消息,作为沟通蔡锷和云南之间的密语渠道。

登长城就是其中的一句,那意味着:我很好,一切如意,你放手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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