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打在屋后芭蕉叶上。
天纨睡不着,索性坐在窗下望着外面风飘雨潇,听着雨打芭蕉。
他这第一次施展失败了,是否意味着自己其实还没有达到师傅的要求,可师傅却急急命他下山,如今细细想来,十分蹊跷。
他内心深处的不安逐渐涌上,一颗心惶惶然没有着落,可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反而更加无措起来。
“这么晚,还不睡?”任汝默拿了盏油灯过来,坐在他对面。
天纨摇摇头,也不说话。
两人静默了半晌,风一扑一扑地,那如豆的火苗吹得摇摇摆摆,眼看就要熄灭了。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把东西拆了,再拼回去。”任汝默突然开口,也不管天纨是否在听,自顾自说下去。
“我总觉得那些家什儿笨重,摆在屋子里自然是富贵堂皇,可对于普通百姓的小小的屋舍,又或者外出游玩,却是华而不实。于是不知费了多少个日夜,失败了无数次,终于制成了可以折叠收纳的家具。”
任汝默顿了顿:“我原以为,这些东西一定会帮到很多有需要的人,却忘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
天纨终于抬起头看他。
“这么好的东西,最后,除了我私下赠予了几位朋友之外,全部收进了库房,还被长辈们规劝了很久,说我不该费那么多精力在这些奇巧之物上。”任汝默无奈地笑笑。
“可我并不后悔。”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我尽力了,赠予朋友的,他们悄悄寻了工匠制造,如今百姓家中也能用上,虽然不是全部,但是,聊胜于无。”
“所以,纵使让宛娘失去唯一的希望,也没有错吗?”天纨反问道。
“你已经尽力了,谢弟。”任汝默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至于宛娘,她并不像你想的那般脆弱。也许,她会开始新的生活。”
任汝默指一指村庄的位置:“至少她可以搬下去跟村民们同住,相互照应,好过在此孤苦无依。”
天纨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垂下眼帘:“是吗?”
他的声音仿若天边传来:“我却觉得,心存希望,才是人生最美的事啊。”
任汝默正要宽慰,忽然,他脸色一变,“噗”地吹灭那盏油灯。
雨声外,似乎还有脚步声。
宛娘突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望向外面。
同时,远在归心堂的天云子,也猛地一震,之后,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这孩子,还真是不听话。”可言语里,却有着说不清的得意。
风雨声中,脚步声越来越近,只有一人,踉踉跄跄却急不可待,朝这间小院奔袭而来。
与这脚步声一同传来的,还有那一声声呼唤。
“娘,娘!”
“娘,娘!”
宛娘迅速起身,鞋都来不及穿,推开门就朝外跑去。
天纨与任汝默对视一眼,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