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五色锦盘金刺绣凤栖牡丹累珠叠纱长尾裙静静挂在那里,如同最美好的梦,在烛火下不真实地存在着。
因五色锦本身华丽非常,那牡丹花便用月色米珠绣出,绣凤凰羽毛的丝线,一根上有七彩,是用鸟羽捻成丝线,因此绣出的凤凰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瞬,便会从那牡丹花丛中振翅飞出,翱翔天际。
天纨缓缓上前,轻轻抚摸那华美的刺绣,指尖掠过裙上的米珠,有“琮琮”的声响。
一侧,一口打开的黑漆描金嵌牙雕如意云纹的樟木箱子里,是叠放整齐的内衣、里衣,无论是雪灰色绸绣水墨百蝶纹衬衣,还是品月色纱透万字底平金绣荷花纹氅衣,都极精致。
另一侧,一面打磨光滑的巨大的铜镜中,是她带了面具的男装身影,与这间屋子全不相称。
天纨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后,缓缓褪去周身衣物,选了纯白的里衣穿好,坐在妆镜前。
她看着齐全的梳妆器物,一时却不知如何下手。毕竟,有关女子的一切,她似乎都没有得到完整的学习,尤其在装扮一项上,更是缺失。
当然,也不能指望天云子教她描眉点唇。
有脚步声传来,天纨回头,是楚天曜,站在屏风前看她,一双眼睛里都是笑意。
她却不好意思起来,不想自己的笨手笨脚被他发现。
哪有女子不会梳妆打扮的?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了。
于是轻启檀口:“你进来干嘛,人家还没好呢。”
话一出口,自己都惊讶于原来她还会撒娇。然后,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红,别过脸去。
楚天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天纨长发披在身后,如同最华丽的锦缎,一张脸上素净,可那份夺人心魄的美丽却更显圣洁,她只穿了白色里衣,就像清晨初起,坐在妆镜前梳妆的新妇,他的新妇。
他只觉得幸福与甜蜜充盈内心,不由笑了起来。
可他的笑容却引得她尴尬,嗔怪地让他出去。
他一点也不介意她对他说话时未有恭敬。她没有将自己当成帝王,而只当做夫君,他十分欢喜。
因为相爱,所以平等,这才是夫妻间的样子。
他没有出去,却是走到了她的身边,看了看那些化妆用的器物,又看了看她,微笑道:“娘子若是愿意,让为夫为你画眉如何?”
天纨娇羞地轻推了他一把:“你会吗?”
楚天曜歪着头,皱着眉,露出不确定的神色。
“那你试试吧。”天纨笑起来,并不担心他一个大男人,万一给自己画坏了可怎么办。
画坏了又如何,单是他的这份心意便足矣了。
楚天曜其实是不敢说,他当然会了,没画过,也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而且为了这一天,他还专门研究了那些妃嫔的妆容,又让宫里最擅梳头的嬷嬷演示了很多遍。
只是,他都是站在隐秘的地方,观察得很仔细,又在数个夜晚,悄悄地试了多次。
“你闭上眼睛,我不说,不能睁开。”他轻吻了天纨的额头。
天纨抿了抿唇,乖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