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元宫内极静,皇后晨起时莫名发了脾气,把唯二留下的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分开锁了起来思过,那两人都还是半大孩子,素日里辛苦,此刻在房里呜呜地哭,喝了明熙姑姑送去的清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后殿一间堆放御赐之物,常年不开的仓库此刻门扉半掩,皇后一袭洁白纱衣,步履略显匆匆,一个闪身进去了。
原本被数十个大柜堆满的屋子此刻中间被腾空,天枢坐在侧面一个竹编的蒲团上,低头看一本书,听见脚步声,抬头朝皇后微微一笑:“娘娘来了,先坐吧。”仿佛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皇后倒未介意,距离与天纨约定的时间尚有一段距离,她坐下后亲自煮水烹茶,递给天枢,对方只一味看书,并不看她,也不说话。
“邱大人看的什么书?这般有趣?”她微笑道,褪去皇后的束缚,倒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柔婉。
天枢放下,朝她一笑:“是前朝一位才女的诗集,名为《漱玉》。”他指一指泛黄的纸上一首诗:“这几句都失调了,后人整理在一起,倒也有一番意境。”
皇后凑过去看,天枢毕竟是陌生的男子,她到底自持,天枢一笑,将书递过来,那是一首颇为凄凉的词。
“几朵深恨断人肠。水晶山枕象牙床。行人舞袖拂梨花。犹将歌扇向人遮。闲愁也似月明多。罗衣消尽恁时香。直送凄凉到画屏。彩云易散月长亏。”
皇后于诗词一项并不擅长,此刻眉峰轻轻皱起,摇摇头:“邱大人觉出如何的意境了?在我看来不过是拼凑罢了。”
天枢目光落在虚空处:“娘娘生于豪门,之后又久在宫廷,这一生看似花团锦簇,享有泼天的富贵荣华,但也遗憾,少了诸多乐趣体味。”
见皇后面露失落的愠色,天枢改了口:“诗词而已,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喜好罢了。”
“我以为,邱大人会喜欢快意洒脱又或金戈铁马之作呢。”皇后掩口笑道,他们不过是闲聊,都未往心上去。
天枢有一瞬间的怔愣,但立刻恢复如初:“我喜欢的杂一些。”
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倒令皇后面露探究:“邱大人,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荥阳侯吧。”
天枢点点头,笑道:“我第一次见他,也是吓了一跳。”
“我以前觉得你们容貌相似,气质却是迥异。其实荥阳侯与中山王也有肖似,方才你有一瞬间的神情,让我以为眼花,又看到楚云晖了。”
天枢“哦”一声:“那我可不敢,也不想。拜那一位所赐,我可是受了不少苦。”他轻轻带过,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听说邱大人是孤儿。”皇后为他添了茶:“不知可找过自己的父母?”
天枢摇摇头:“我既已拜入师门,从进山那日起,就只是寐宗弟子,更何况师尊待我如父,又何必纠结自己曾经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