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
话头已经起了，此时露怯，那才真会叫韩八指瞧不起呢。
不过，同样的话，用非简单粗暴的方法说出来，是一门艺术。
在这方面，汪众多少有些造诣。
“前辈，正确的因果关系，应该是这样的，长时间不喝水，就会渴。长时间不进食，就会饿。你不会反对吧？”汪众笑着问道。
闻言，韩八指一时间没跟先祖的不幸在一起，微微点头：“这是自然的，毋庸置疑。”
直到发现汪众不说话了，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韩八指蓦地回过了味，眼睛猛地睁大，脸色变幻不定。
汪众眼下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紧张得很，生怕好好的局面就这样被他毁了，暗骂自己不懂事，装糊涂都不会吗？
良久，韩八指开口了。
只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整个天下，估计也就你敢说我先祖他活该了吧。”
声量不大，但是语气里面藏着火山爆发前一样的平静。
汪众赶紧接过话茬：“前辈，你这可是捧杀啊。我又不是大牛，这道理也是跟别人学听别人说的，怎么能只有我一个呢，不止的，在我前头的有很多，后面也还会有。”
说着说着，他都没发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
直到韩八指反问了句：“照你这意思，有很多人都觉得我先祖该死？”
我靠！
不带这样玩的好吗？
霎时间，汪众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终究，没下得了这个手，毕竟以后若是才华没了，还是要靠脸吃饭的。
汪众硬着头皮，迎着韩八指的目光，无惧地跟他对视：“前辈，您这样步步相逼，似乎有失风范了吧？我们是在讲道理，是在相互探讨，难道不是吗？”
“什么风范？我在你眼里，一不是高手，而不是大师，要风范来做什么？”韩八指也就是一时气不过而已，倒是没真想把汪众怎么样。
如若不然，他就不会只是用说的了。
汪众强行苦笑了声：“哈~前辈，说话不带这样抠字眼的。您当然是高手，您当然是大师！”
“哼！”韩八指甩了甩手，这就算原谅了汪众，忽而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是他自己不愿意教授，是他自己不愿意收钱，是他自己不愿意找别的活计，怨得了谁呢？”
有了汪众在前面铺垫，韩八指也是头一次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有些事情，其实不难想清楚，只不过真相很残酷，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而已。
一个武林宗师，但凡敢放下面子，随便干点什么活不好，能饿的死？
那年头是很苦，可人家一乞丐都活过来了，堂堂武术高手，却因穷困致死，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汪众见气氛有些沉重，顿时厚着脸皮笑道：“前辈，我觉得，像那样的人物，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是悲惨的，那我们这些后人，也不必为其多做感慨了吧？”
听到这话，韩八指明显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说得对，我没资格为先祖觉得不值！”
汪众犹豫了下，缓缓说道：“也不能说不值吧，不过前辈你的感觉没错，像这样的人物，确实可以活得非常富足，只要他愿意的话。”
绕是在今时今日，他觉得像如此人才，也是大有市场在的。
有市场，有需求，那就肯定不能饿着冷到。
韩八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说道：“是啊，这方面，你是专家。所以，我才让你带着这个小子，我不希望他落得相似的结局，他可以活得很好，可以活得更好的。”
“行吧，前辈，我尽力。”汪众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能忤逆韩八指，只好应承下来，“不过，前辈，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是谁呢。”
“哦，他啊，你见过。”韩八指也是才反应过来。
汪众皱了皱眉头，更加疑惑了：“前辈，我见过？你不会是说普静小师父吧？”
进少林以后，他是见过不少人，但多数都只有一面之缘，普静是比较频繁接触的。
但是，人家普静是和尚，怎么可能跟他下山，
果不其然，韩八指摇了摇头，接着给了个提示：“在普静之前。”
“在普静小师父之前，我们就见过？”汪众想了下，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于是苦着脸问道，“前辈，我们能不能不打哑谜了？我是有过目不忘，但也没法筛选啊！”
“还是他带你们上山的呢，你就如此忘恩负义啊？”韩八指还是没有明说，少有地开了个玩笑。
这样说，汪众还不明白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汪众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前辈，你是说……于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