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重中之重,是我们离开的消息,除了在场之人外,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还在长兴。”凌沺自然也不会不考虑这些,而这恰恰就是其要用这种方式离开长兴的原因。
只要消息不被泄露,他们两个就不会被人瞩目,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我还是带着人跟着吧,卢集找的那些人就正好,他们之前不是咱们的人,不会被人注意,这次就当考核了。”刘兆接着道,难得动了动脑袋。
“不用。”凌沺却是摆摆手,新老汗王交替在即,他这个北魏辅政大臣的身上汇集了太多注意,常跟在他身边这些人也是一样。
“记住,你们表现得越自然,越跟往常没有区别,我们就越安全。”凌沺再道,告诫一句。
“律渠玛,你帮普卢骨盯着,府中怕是也少不了他人眼线,如非必要,发现了也不用动,都记好了就行。”胡绰开口道。
她来长兴后,受到的赏赐不少,而今这公主府中,其实多了很多的侍女、仆役,有很多都是隆彰帝或者太后、皇后赏赐,皇家的探子少不了,其他各家也未必就没安插进去人。
这才是他们最大的隐患。
“公主放心。”律渠玛应下,对一些人她其实心中已经有数,一些隐藏的够深够好的,她也会更仔细的去找出来。
与扇扇不同,那丫头大大咧咧的,而律渠玛心细如发,而且极为能事,若非年纪尚轻,不够老练,是个不逊于普卢骨的掌家人选。
“那就这样,明日起我就拉着胡绰闭门学礼了。”凌沺不再给众人相劝的机会,笑笑止住了话题。
众人也只能无奈离去,各行其是去了。
次日,一道斥责的口谕,由苏连城从昭华殿传至思懿公主府。
随即思懿公主府闭门封府,断绝与外界往来,一心闭门思过,谨习礼法。
同时乔装打扮的凌沺和胡绰,已经随着亲军调动,悄然离府,出了长兴城,一路往北行去。
这一次因为心中急切,路上没有任何耽搁,更没啥闲逛的心思,就是一个纵马疾驰,玩命飞奔。
从长兴几乎径直北行,出榆林郡地域北向出关,全程两千好几百里地,用去八天时间,日行三百多里,每天赶路近九到十个时辰。
两人都很是疲惫,眼中也有血丝清晰可见。
整个北方虽是雪灾稍缓,鲜少再有大降雪的天气,但前段时间的积雪,也不是那么容易清理的,路途远称不得易行。
不过出了关,他们就舒服许多了,不再天天骑马赶路,而是买了草原客商的大爬犁,继续往更北方行去。
如此又过了足足十一天,两人才行抵荼岚王庭附近。
“见过叶护、公主。”古闾磐柯这几日特意亲自等候在外,以便随时接应他们入内,当下双方汇合后,其便带着两人径直向王帐走去。
“父王!”王帐中此时只有雍虞罗染,在雍虞只胡的陪伴下等着他们,胡绰一进去就扑了过去,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此时的雍虞罗染,虽然面色看着尚好,并不显苍白灰败,但整个人却已经形容枯槁,消瘦异常,剩了副皮包骨头一样,更是满头银发,再无一根青丝。
别离数月,再见之时,父王竟是这般模样,胡绰心中自是心痛、悲伤之极。
“父王没事的,现在这样,身体反而轻巧许多。”雍虞罗染宠溺的替女儿抹去泪水,柔声劝慰起来。
“嗯嗯!父王一定没事的!”尽管谁都知道这是假话,可胡绰还是不禁连连点头,脱口而出,神色还十分郑重。
因为,那才是她真正无比期望的,哪怕自欺欺人,也不愿去质疑的。
“嗯。会的。”雍虞罗染也顺着她,笑着不去多说什么,只是想把此刻女儿的样子,再多看几眼。
傻乎乎,还是他的小胡绰啊。
“多谢叶护。陛下其实很盼着再见公主一面,收到叶护来信后,每日都会问我,你们到没到,走到哪里了。”古闾磐柯在凌沺耳边低声道。
雍虞罗染待他如兄如父,自从跟在雍虞罗染身边,就一直被其深受重用和信任。
所以他对老汗王是感激的,也是亲近的,此间向凌沺道谢,并不是替老汗王,而是自己由衷而发,谢凌沺圆了他尊敬、亲近的长辈,这个念想。
“都过来。”雍虞罗染突然对他们招招手,再对雍虞只胡道:“悄悄去把酒肉拿来些,今日咱们一家人聚聚。”
“诶!”雍虞只胡点点头,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一个人搬着个大托盘回来,把膳房的酒肉食物拿了一堆过来。
“就放碳火边上。”雍虞罗染见状道。
然后拉着几人就围着碳火炉坐下。
“像沺儿这么大的时候,我曾一人一马,走遍荼岚所有部落。”雍虞罗染浅饮一口酒,指了下凌沺,带着笑容和追思,再道:“那时候可没多少人认得我是谁,走到牧民家里借住,他们就都是这么围在一起,说笑着、闲谈着琐事,一家人吃着、喝着。那时候各部牧民其实过得不太好,煮的羊肉连盐都很少放,没什么滋味,可吃起来,却让我觉得格外的香……”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围着碳火,给孩子们讲起他的青葱岁月,似乎这个庞大的王帐,不再空荡,而是一个寻常的毡房。
或者,这一刻,它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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