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太子,马孝存的神色稍显凝重,
从朝堂局势来看,太子好似处于下风,即便有皇上暗中扶持,也只能勉强抵挡住秦王府的进攻。
但其实并不是。
相比于秦王,马孝存觉得太子更值得忌惮。
“世人皆知秦王是天策上将,战功彪炳,皆知秦王府谋臣武将如云。但其实东宫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孝存冷笑,“可偏偏太子和东宫在朝野的名望,却没有秦王和天策府高,你说奇怪不?”
藏拙。
陈南稍稍一想,就明白太子的用意。
从身份来讲,赵成道是嫡长子,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在大唐立国之初,就被册封为大周储君,入主东宫。
从受宠程度来看,赵成道深受皇帝的宠爱和信任,时常帮助皇帝处理政务。
拥有这样的优势,赵成道只需要韬光养晦,静待皇帝仙逝,就能顺利登基继位。
而在这之前,赵成道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维护住皇帝对他的宠爱和信任。
尤其是不能让皇帝对他产生忌惮。
所以,他以及东宫都在拼命的藏拙。
这样来看,所谓的东宫抵挡不住秦王府的攻势,很有可能是太子和东宫在演戏。
只要做出抵挡不住的假象,不仅能藏住东宫的实力,不使皇帝忌惮,甚至能进一步获得皇帝的同情,对东宫更加信任。
“秦王和秦王府的臣属们看不透吗?”项仲虎疑惑。
“当然能看透,但秦王有的选择吗?”
陈南轻轻一笑,见项仲虎不解,耐心解释道:“兄长你想,太子是储君,已经占据名分,只需要静静等待就能顺利继位,所以才要藏拙。
但秦王不同,他想要谋夺至尊之位,却只是次子,在名分上处于劣势,便只能在名望上下功夫。”
秦王能成为优秀的统帅,必然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东宫藏拙,推他出来吸引皇帝忌惮心的计谋,他岂会看不透。
但他没有选择。
要想从太子手中夺得皇位,他就只能拼命刷名望,再以此吸引能臣武将,壮大自己的实力。
“马爷,我倒是真对太子和秦王有了兴趣,迫不及待想要见见他们。”陈南呢喃道。
“会有机会的,太子不日就要到达。”
马爷能懂陈南的心情,强者向来只对强者感兴趣。
虽然还没能看到陈小子火力全开的状态,但马爷心里已经有预感,论及智谋,陈小子绝对处于第一流梯队,绝对不比秦王府和东宫的谋臣弱。
“长安传来消息,原本皇上只想派个东宫派系的大将军来接替殿下大总管之位,是太子请旨,执意亲自来。恐怕,太子此来是来者不善。”
皇上有意拆分娘子军,也许是出于帝王本能,没有蠢到直接把娘子军交给东宫派系。
在任命东宫之人接替大总管职位的同时,安排了几名秦王府的将领进入娘子军。
再加上娘子军原本就有丘师利等将军偏向秦王府,可以此次分解娘子军,东宫和秦王府还是处于势均力敌的状况。
这样的情况下,太子亲自赶赴战场,看似是为了主持侵占娘子军的事宜。
但陈南心里却隐隐觉得,太子此人很不简单,绝对不止温文尔雅那般简单,其人绝对内有城府。
这般有城府的人,是不会为了争夺娘子军的军权,迫不及待亲自下场的。
太子此来,恐怕另有目的。
“马爷,兄长,做准备吧。在太子来之前,务必要完成甄别工作,同时要将军医剥离,如今正在培训的军医们,将是以后军医院的讲师,可不能被东宫和秦王府要走了。”陈南嘱托道。
三人商议许久,敲定拆解娘子军的诸多细节。
……
绵山,盐场。
兰陵对盐场非常重视,专门派了名文职官员来管理,这人叫杜安。
当日兰陵在绵山山脚下呵斥陈南的事情传来后,就是此人给石五出谋献计,让他给公主殿下写封奏疏,撇清跟陈南的关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石五听了他的话之后,非但没有那么做,反而直接离开盐场,回到陈南身边,以此表明自己忠于郎君的心志。
石五走的很突然,杜安知道的时候,石五已经回到了大营,所以根本来不及阻拦,气的杜安暗骂石五蠢货。
而让杜安更加焦急的是,石五的离开,让他多日的谋划落空。
“不行,要想完成殿下交付的任务,就必须留住石五。”杜安愁暗道。
谁知就在他愁眉苦脸,苦苦思索将石五弄回盐场的办法时,峰回路转,石五竟然自己回来了。
杜安大喜,当即将石五邀请到自己的营帐,备下好酒好菜,美其名曰给石五接风洗尘。
神他吗接风洗尘。
石五不过是回了趟大营,一来一回不到二十里路,用的着接风洗尘吗?
但想到这是杜管事一番好意,而且从盐场成立至今,他这个“技术总工”颇受杜安“厂长”的照顾,两人相处还算融洽,石五就没拒绝。
酒席期间,杜安旁敲侧击,得知石五的真实想法,竟真的对陈南死心塌地,他心里蒙上些阴霾。
这样可不行。
杜安出自博陵杜氏,是真正的世家子弟。
博陵杜氏虽然不是五姓七望那等顶级世家,但也已经传承超过百年,可以称得上一句家学渊源。
杜安从小就在杜家族学就学,其本人是有几分才干的。
面对石五这等黔首出身的泥腿子时,更是非常自傲。
他觉得自己只需稍作挑拨,就能离间石五跟陈南的主仆之情,将石五争取到自己一方。
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就在他刚刚开始游说时,石五就觉察到他的意图,顿时破然大怒。
“杜管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想让某背叛郎君吗?这绝对不可能!”
杜安神情一变,这蠢货嚷嚷什么,被人听到怎么办?
“石兄稍安勿躁,来来,喝酒。”
杜安急忙安抚石五,将其劝回了座位。
“石兄啊,小弟知你重情重义,自然不会让你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石五冷哼,“杜管事以为某是傻子吗?听你话中之意,分明就是让某背叛郎君,谋夺新式制盐法的功劳。”
这蠢货倒是真能听懂他的话。
杜安心中暗道,脸上却带着和煦的笑容,语重心长道:
“杜兄,你糊涂啊!新式制盐法分明就是你的功劳,何来背叛之说?”
石五瞪眼:“胡说,那是郎君的功劳。”
“石兄,某且问你,新式制盐法发明时你可有参与?”
“参与了。”
“公主殿下命人在她面前展示时,是谁展示的?”
“是某。”
“盐场成立,是谁在负责传授制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