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股浓烈到宛如实质的恨意散去,“龙虎丸”的威力也逐渐消弥,暮瑟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她虚弱地喘息着,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疼,终是抵不住在孩子惊恐的尖叫声中昏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暮瑟无意识地开始接收原主短暂一生的记忆:
大荀朝开国不到三十年,刚传到第三代闫黎手中,庙号成祖,年号辰兴。
大荀国都定于常安,地处北方,成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国力强盛,民风开放、经济繁荣,是难得的明君。
原主韩珍,是个无父无母的弃婴,自小被洛城落霞村的一户姓韩的乡绅收养,因为和乡绅家的小女儿差不多大,一个取名珏,一个取名珍。
养父母对她还算不错,比起村里有些饭都吃不饱的贫民、刚出生就被淹死的女婴,韩珍过得不比亲女儿韩珏却也衣食无忧,韩珍3岁开始就帮助家里做活,孝顺养父母、照料大哥和小妹,勤勤恳恳从未懈怠。
长到14岁,养父的一个远房亲戚登门拜访,他儿子许炎一眼就看中了样貌清丽的韩珍,其人在当地也算小有家产,养父母见他仪表堂堂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三个月后,韩珍千里迢迢嫁到南方的朝晖村,举目无亲地开始了新生活。
都说女人成亲是第二次投胎,韩珍显然两次都没投好胎,新婚丈夫起初对她还算喜爱,渐渐地,丈夫因为一些小事动辄打骂,韩珍在韩家也是处处忍让,早已养成逆来顺受的性子,这不但没有平息丈夫的暴躁,反而让施暴者越发嚣张。
许炎母亲早逝,父亲脾气不好,许炎本人不事生产,每天游手好闲地四处晃荡,好歹有父亲镇着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韩珍嫁来的当年就怀了孩子,可惜被醉酒的丈夫不知轻重地弄流产了,14岁已为人妇的女孩第一次对丈夫有了恨意,这在她“以夫为纲”传统理念中的一次“破壁”。
次年,韩珍第二次怀孕,她在丈夫日益加剧的暴行中艰难地生下一个男婴,取名哲宁,还没等她喘口气,公公突然感染疾病,散尽大半家财后仍是殁了,她一边带刚满月的孩儿,一边料理公公的身后事,还要忍耐丈夫的拳脚相加,身体耗损严重。
公公去后,丈夫没了顾忌行事愈发荒唐起来,赌钱酗酒成了家常便饭,动手的次数也愈发频繁,韩珍为了儿子不得不向养父母家求助,韩家这些年在落霞村如鱼得水,大儿子得了秀才功名,小女儿韩珏更是攀上了都城常安的贵人,嫁了个十分有潜力的举人为妻,据说嫁去当年举人便被外派到富足的县城做官,村人都说韩珏是旺夫命,而韩珍进门不就克死公公是克夫命。
两个村子相隔千万里之遥,一封信来回都要小半年,韩家自是无法抽身为养女做主,只派人送了些钱财安抚韩珍,可这钱财也全被丈夫拿走去赌钱了。
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儿子许哲宁是韩珍生命里唯一的光,如若不是为了孩子韩珍也许早就投河自尽了,总好过日日被当做畜生虐待。
可也因着孩子,韩珍从身到心都困囿于许家,没有自我。
许哲宁5岁这年,村里突然传出流言蜚语,说韩珍背着许炎在外勾搭邻村的闲汉,许炎信以为真,对韩珍变本加厉地施暴,终于在一个初冬的夜晚不慎将韩珍殴打致死!
韩珍享年21岁。
然而,韩珍这样短暂而悲苦的一生于古代女人而言并不鲜见,可令她无法瞑目的是自己最爱的儿子亲眼看到父亲杀死母亲,受惊过度大病一场,险些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