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对于沉浸在回忆里的许哲宁就这么囫囵而过,当他重新睁开眼时已是辰兴二十三年的大年初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如同真正的孩童般,许哲宁一个鲤鱼打挺掀开温暖的被窝顿时打了个寒颤,他飞快穿上床头放好的衣裤,是崭新的大红色棉衣,喜庆的色泽映衬着这些日子养出来的白嫩包子脸,福娃娃似的惹人喜爱。
‘福娃娃’欢快地跑去厨房端出闷了一晚的白粥和猪肚汤,再打开风箱加大炉火烧水,娘亲到了冬天总是懒起,许哲宁经常比她起得早,烧好水了再叫她,这样娘亲就能用上热水洗脸洗手。
娘亲前些年受过重伤,常年手脚冰冷,许哲宁可不敢大意。
“娘~我把水打好了,你赶快起来洗漱吧!我去老胡家把汤水送了,他家起得早,去晚了人就出门啦!”
许哲宁小大人般敲了敲母亲的房门,而后拎上食盒去了隔壁,各地习俗不同,陵水县此时还没有年初一不串门的说法,何况邻里亲近不忌讳这些。
屋内,韩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缩手缩脚地在被窝里穿好衣服,他们母子在凌水镇没有亲戚,年节不需串门也没生意可做,倒是可以趁机好好捯饬一些美食。
等她收拾齐整去厨房把昨晚剩下的肉菜和猪肚汤一锅乱炖,再配着白粥端上饭桌时,许哲宁已经拎着一盘包子蹦蹦跳跳地进了院门。
“娘,胡家给的菜肉包子!”
这算是回礼,韩珍见白面包子里馅料十足,不禁摇了摇头,“他家这也太客气了。”
“本来要给我装一盒子呢,我给推了。”小大人似的许哲宁把盘子搁桌上,边说边爬上板凳准备吃早饭,他先夹了个大包子放在母亲碗里,见她吃了才随手捡了个自己吃,“胡婶子老家在北地,一手面活真是绝了!”
韩珍赞同地点点头,味道纯朴、用料实在,白面和菜都带着极自然的香甜,确实与现代大街上的包子不同。
年节期间整个梨花巷弥漫着喜庆热闹的氛围,各家各户串门的、孩童嬉笑打闹的、放炮仗的、大声吆喝的,还有长久难以散去的火药味和饭菜香,所见所闻充满了市井间的烟火气。
这档口,韩珍母子在巷子里就显得有些异类,大过年的院门紧闭却时不时传出浓郁的香气,惹得不少孩童趴在人大门前直流口水。
许家小子会来事儿,一有新出炉的点心就给街坊四邻送去,邻居们跟着回些饺子包子、糖果鸡蛋但到底不如人家那糕点精致又好吃,“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巷子里也没人再拿韩珍的寡妇身份说道。
大荀朝开国才三四十年,战乱刚结束,全国各地都在休养生息,多生多育是当下朝廷所鼓励提倡的,妇人和离或丧夫后二嫁、三嫁都不鲜见,一直不嫁人反倒招人话柄。
韩珍这般独身带孩子客居异乡的开始没少被人说嘴,好在后来有老胡家罩着,韩珍和许哲宁又都是会做人的,风评方才渐渐扭转。
在古代生活的女子处处留心、时时在意,之前那个古代任务暮瑟是世家贵女,倒不曾为这些琐碎事务烦恼。
转眼过了初八,伴随着一阵阵鞭炮齐鸣凌水镇上大部分商铺陆续开门迎客,韩珍还没急着做生意,麻烦却先登了门。
“这就是卖许家酱料的?”
时值晌午,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敲响了许家大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威猛的仆从,三人往人门口一站,全然一副找茬的架势。
开门的是许哲宁,五岁大的娃娃刚到人家大腿高,他后退几步仰起头看向来人,不禁皱起了小眉头,“请问你们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