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拿着赵佶的那一份罪己诏,捧腹大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清照接过细细看了笑道:“临时抱佛脚而已,不过看那赵佶的平素轻佻的秉性,他必不能长久,再遭挫折,定会禅让皇位给他那个从来都不疼爱的太子赵桓。”果然,数日后就传来了赵佶禅位的消息。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日中午时分,赵佶正式下诏皇太子赵桓权领开封牧,在宋代就是登上皇帝宝座的前兆。下午,皇太子赵桓入朝谢恩,赵佶又赐以排方玉带。在宋代,“排方玉带”只有摄政监国者方可使用,绝不是当臣子的可以用的。此情此景明眼人已经揣摩出,此时的皇上已有“内禅”之意了。
当晚,赵佶召集文武大臣在宫中议事。赵佶神情疲惫,强打精神,拉着宠臣蔡攸的手,似乎想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晕厥,跌坠于御床之下。众大臣手忙脚乱地将他搀扶到宣和殿东暖阁,御医赶快给做了一剂“还魂汤”,赵佶这才悠悠醒来。从眼睛看还是正常的,但是话说不出来,类似于中风症状。赵佶马上索来纸笔,用左手写道:“我已无半边也,如何了得大事?”群臣也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赵佶又用左手写道:“大家为什么不说话呀?”殿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这种关键时刻,谁敢瞎表态。看到没有人接下茬儿,赵佶只得自己写道:“皇太子桓,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
赵佶见左右无人能应,又大声说道:“吴敏是朕亲自拔擢的大臣,必然不负朕躬,可由他前来起草退位诏书,并诏皇太子进宫。”
吴敏成竹在胸,挥笔而就。赵佶阅罢之后,将诏书中“皇太子桓可即皇帝位,凡军国庶务,一听裁决,朕将以道君号退处龙德宫。”一句中的“朕”字改为“予”,又在左下角御批道:依此甚慰怀。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赵佶的“偏瘫”又发作了。
众所周知,预立储君的制度确立于西汉汉高祖刘邦,太子刘盈在老师“商山四皓”的帮助之下确立了太子的地位,也为后代立太子确立了原则:立嫡以长不以贤。
可是这条原则执行起来难度极大,此后舍嫡立庶的事情屡见不鲜,废立太子的现象不时出现,甚至还发生了唐玄宗“一日杀三子”类的极端事件。立嫡长子有很多的败笔,西晋惠帝就是一个白痴,看到老百姓逃荒没有饭吃,竟然问为什么不吃肉糜,但是就这样一个废物还是被立为了皇帝。赵佶年间的即位问题在于:赵桓即后来的赵桓虽然是赵佶赵佶的嫡长子,但其爱子恰恰不是赵桓,而是三子赵楷。
赵佶治国的本事很差,但是生孩子的能力确实很不错。到靖康元年,他最小的女儿恭福帝姬出生之时,不到四十五岁的赵佶已有三十一个儿子和三十四个女儿。其中除了六个皇子与十四个帝姬因为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好早逝之外,共存二十五个皇子与二十个公主。在这二十五名皇子当中,只有赵桓即后来的钦宗一人系嫡出,剩下的都是妃嫔生出来的。
赵桓生于元符三年(1100)四月,其生母王氏是赵佶的东宫原配夫人和第一位皇后。王皇后因为品行端正不久就失宠,宦官胡说王皇后和外人勾勾搭搭,小心眼儿外加缺心眼儿的赵佶居然也相信,派人秘密地调查,结果也是无疾而终,但王皇后从此长门冷落,于大观二年(1108)九月含恨去世,死时年仅二十五岁。赵桓皇位的竞争者赵楷生于建中靖国元年(1101)十一月,先封嘉王,政和八年九月封郓王。然而赵楷本人确属赵佶最钟爱的儿子,其原因在于他的性情和爱好与其父皇相近,臭味相投,属一丘之貉。
但如果说赵佶、赵楷父子“趣尚一同”,那么赵佶、赵桓二父子的性情与爱好则大异其趣,简直不像是亲生父子。赵佶风流倜傥,赵桓举止拘谨;赵佶多才多艺,赵桓对于音乐美术的事情一无所好;赵佶以“好色”闻名,曾经“御用”过的妃嫔有几百个,即使到了四十多岁,每周还要“御用”处女一人;赵桓不是好色之徒,妃嫔也就是两三个。赵佶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赵桓,觉得这个孩子不像自己,赵桓对赵佶的所作所为也看法颇多,觉得也不像自己的老爹。赵佶宠信宦官与佞幸,赵桓看到这些坏蛋就烦。赵佶崇道抑佛,将佛刹改为宫观,将释迦牟尼改为天尊,将菩萨改为大士等。赵桓很不赞同,上宫殿与老爸公开理论,碰了一鼻子的灰。赵佶穷奢侈极欲,干了很多祸国殃民的事情;赵桓在东宫则号称“恭俭之德,闻于天下”,手下的用品没有多少,但是图书却很多,使用的被褥都不带花纹,家具也不用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