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门外就传来嘤嘤的哭泣之声,许多人的哭声交杂在一起,哀哀切切,直往人脑袋里钻。
陆阮儿从床上起来,到门外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天气灰蒙蒙的,空气里飘着一股烛火燃烧的味道,还有星星点点纸张燃烧过的灰烬往下飘。
李氏正站在门过道里,身边还有个平日与她关系好的女人王婶。王婶趴在门上,撅着屁股隔着门缝往外面看。
“娘,什么事啊?大清早的怎么有人哭?”陆阮儿好奇地问。
李氏对她嘘了一声,让她声音小点。离开门前几步,才压低了声音道:“是对门那家的姑娘没了,正办丧事呢。”
陆阮儿啊了一声,捂住嘴:“那个姐姐不是前年嫁人了吗?我记得男方家世还不错,怎的好端端的就没了?”
李氏叹了口气:“是嫁人了,可是遇人不淑,她丈夫常年流连花柳,她在家中不受喜爱。亲眼瞧着新人一个一个的进门,得了心病,就这么积郁成疾,没了。”
陆阮儿呆呆地站在在原地。
王婶从门缝里收回目光,啧啧了一声:“如今做这丧事,还是娘家人在操持,她的婆家人都没有一个人来。”
她把声音压的愈发的低些许:“听人说,夫家这两日刚引进门个新姨太,根本没把她的放在心上。”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便是女子的命运吗?
陆阮儿听着门外传来的那一声声哭泣,全是女子家人的哀嚎,诉说着她的不幸。她为那负心的男人而死,那男人却不曾为她掉上一滴眼泪。
“她过的不好,为何不让她回家呢?若是她爹娘早早叫她回家,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陆阮儿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
李氏知道她从小就心软,便摸摸她的头。
王婶笑了一声,插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人家的人,哪能随随便便接回来呢?接回来岂不成了弃妇?那是要叫人笑话死的。”
陆阮儿张着嘴,许久,才倔强地说:“可是,成了弃妇起码不会死。”
这世界是什么道理?那个男人三妻四妾流连花楼不会被人耻笑,那个一心一意守着他为他操持家务的人回娘家却要被人嘲笑?
“她回了娘家,可不是她一个人要叫人笑话,会连累她娘家人一起叫人戳后背知道不?小姑娘家,真是不懂事……”王婶讽刺似地瞟了陆阮儿一眼。
陆阮儿咬着嘴唇,生生咬出几个牙印来,低垂着头不说话。
李氏把陆阮儿往身后扯了扯,淡淡地笑道:“别人家的事咱们也管不着,不过我家的两个丫头就是我的命根子,过的不高兴就回家,我不怕别人戳我的后背。”
王婶哎了一声,不过李氏是陆先生的妻子,没敢反驳。
又想起自家儿子念书的事情还要求人家,连忙转变了笑脸,顺着李氏:“是这么个理。不过姑娘家嘛,以后都是要嫁人的,不能气性太大。”
“瞧瞧他家那姑娘,打小性子就倔,你瞧,活生生把自己气死了,这叫什么事儿?有钱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至于跟自己过不去吗你说?”
她说的唾沫飞溅,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怜惜还是嘲讽,总之,那样的面孔让陆阮儿感到害怕和陌生。
姐姐说的对,女子并不该是如此,而是“他们”希望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