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们会去哪里？
像现在一样，浪迹江湖，还是会找到一个地方安定下来？
他们会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喊他们爹娘。
裴羽修躺在床上，把手臂枕在脑袋下，幻想着以后的日子。想了一会，他侧过身，面朝里，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根碳棒，在墙上画了两个小人，一男一女，牵着手。
他正要往上添点什么，忽然耳朵动了动，听到有人来到了他的房门前。
他翻身起来，拉开门，门口站着个女子，是云裳。
云裳抬起脸，柔美的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她越过裴羽修看了一眼他的房间里：“阿修，我能进去坐坐吗？从你回来，我还没能跟你说的上话。”
她的眼睛里写满期待，因为白日里酗酒，这会儿脸色还有些苍白。
裴羽修挡在门口没有动，沉默了一阵，说：“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云裳愣了一下，脸色更苍白了，抿了抿嘴，终究点点头。
十几年对她开放的房间，如今也变成了她不能进的地方。
两人并肩走在宛如花园一般的云府，耳畔是溪水潺潺和偶尔的鸟叫虫鸣，月色投下，随着溪水一同流淌，如一条银白的锦缎。
“阿修，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还在这里养过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死了。你还陪着我一起捞鱼，我一边哭一边捞。”云裳说着笑了，好像回忆起小时候的往事，依稀还在昨日。
裴羽修没有说话。
倘若她是在用一个妹妹的身份和他回忆过去，他也可以以当大哥的身份与她聊聊。若不是，他便没有回忆的必要。
索性云裳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
她只是自说自话，和裴羽修一路走一边说着他们在这府里一起做过的那些童年糗事。
他们站在一座假山面前，假山里有个洞，只能容得下一个小孩钻进去，如今他们却是谁都不行了。
云裳用手摸着假山，轻声说：“以前我和爹爹生气，便总躲进这里，每次都是你在外面守着我。”
他总是那么沉默，连对她，话也不多，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守在外面，听着她在里面一边哭一边说话。
她一直保持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动作，迟迟不肯回头。
许久，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狠狠地哽咽两下，才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
“以后我都不需要你再守着了。”她一笑，眼泪就往下掉，她倔强地抹了一把：“以后，我也不是那个小姑娘了，不会那么任性，让你和爹爹担心，哥。”
这个字出口，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剜了一刀一样生生地疼，如果放弃没那么痛苦就好了。她就能潇洒地对他说再见，祝福他，不用如此狼狈。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打转。人总要有取舍，才能成熟起来。
简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进去了。
他不是她的什么物件，无所谓抢，只是他自己的选择。
裴羽修的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云裳用后背擦了擦眼泪，鼻尖都在隐隐泛红，她吸了一下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哥，你看人的眼光不错，简容她……她很好。”
简容很好，比她懂事，比她从聪明，比她独立，比她有气度……那么多的好，她比不来，恨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