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风紧了许多,喧闹的军营却安静了下来。
除了偶尔有人方便外,营地内极少有人走动,就连本该巡夜的军卒也不知窝在了哪里,整座大营死一般寂静。
片刻后,风中有了不同的声音。
周靖警觉地抬起头,努力地去辨别,同时将目光望向了营门的方向。
马蹄声,没错,应该是马蹄声。
周靖分辨了出来,同时也想大声示警,但刚刚张开的嘴却因剧痛而闭合。
过了一会儿,隐约的马蹄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又似乎只是一种错觉。
周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他却没有了示警的念头,竟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心满意足的笑。
片刻后,黑夜中闪起了点点星火。
继而,一支支箭矢划过夜空,如同火雨般扑向了整座军营。
看到箭矢升空的那一瞬,周靖清楚这不是寻常的夜袭,这将是一场歼灭战。
那个人,那个隐藏多日的人终于出现了。
周靖觉得这个人应该一直在关注前军的动向,他之所以会选择夜袭,就是知晓了军营中发生的一切。
下一瞬,军营燃起了大火。
夜风助涨了火势的蔓延,一顶顶营帐在跳跃的火焰中轰然倒塌,众多反应不急的军卒被压在其中,于惨嚎声里化为了焦骨。
望着一群群惊慌失措的军卒,听着嘈杂声再次出现在营地,周靖的笑意更盛了,只是这笑中却充满了苦涩。
“杀啊!”
如潮般的喊杀声响起,近五千洛阳军分做两队,如同猛虎入林般冲进了大营,瞬间便突破了营盘的所有防护。
自前朝以来,行军宿营都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除了巡防营地的哨卒外,其余的将士都会卸甲就寝。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领兵的主将都重视夜防,会安排足够多的兵力巡夜。这些兵力可以应付突发的偷袭,也能将对抗支撑到其他军卒的集结与增援。
孟超的大营中有夜巡,人数也不少。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恪尽职守,他们与其他的军卒一样饮酒作乐,也必然会醉倒在四处。
当洛阳军冲击大营时,没有夜巡的营盘失去了第一波的抵抗,让整座军营的防护在短时间内被摧毁,营中的所有军卒都处在了慌乱之中。
另外,多数的军卒都是在仓促间跑出营房,燃起大火的营帐让他们来不及穿衣披甲,几乎是半光着身子,全无护体之物。
拥挤下,簇立在帐门前的兵器散落了一地。许多军卒想要弯身捡拾,可不等拿起兵刃,便被后边的人挤倒,身上更有无数只脚踩过。
一名光了上身的军卒刚跑出军帐,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了个趔趄。他嘴里咒骂着,就势爬行了几步,拿起了地上的一把短刀。
军卒刚刚站起身子,正紧张地四下环顾,一支羽箭破风而至,直接穿透了他的脖颈。
一蓬血雾下,军卒挣扎了几下身子,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李峻所统领的三千中军杀进营门后,如同一股势不可挡的旋风,掀翻了所途径的一切,也将那些试图抵抗的人尽数绞杀。
目力所及下,大量身无片甲,手无寸铁的军卒正在被围杀,他们就像一群群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企望能找条活命的路。
然而,所有的生路都被堵死,等待他们的也唯有冰冷的刀枪。
这一刻,碎肉与血液让人性成为了虚无,惨叫与凄嚎也让兽欲得到了无尽的释放。
对于洛阳中军,李峻需要他们释放出野兽般的心性,那样才能忘记所有的恐惧,才能将杀敌当做一种本能,才能在以后的守卫战中保有无畏的心态。
故此,未加约束的洛阳军将杀戮进行到了极致,无论对手是抵抗还是跪地乞活,他们都会取之性命,砍其头颅。
一处哨塔下,近百名军卒在一名武将的率领下正奋力抵抗。他们企图通过军阵来抵住冲杀,进而想靠向破损的寨墙,突出重围逃生。
李峻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那名武将。
那人的身上只是简单地披了一件皮甲,匆忙之中连锁扣都没有系牢,皮甲正随着他挥刀的动作不时地掀起落下。
在李峻看来,武将的确是有些本事。
在众多洛阳军的围攻下,武将虽有受伤,却也是悍勇不减,依旧将手中的长刀挥舞如风,竟有杀出重围的迹象。
“杜麟,射死他。”
李峻转头吩咐杜麟,并令身边的影卫一同击发弓弩。
杜麟的武艺了得,弓箭上也是不凡,李峻让几十把弩箭齐发,只是为了能彻底杀死那名武将,不给他任何偷生的机会。
从杀入营门开始,杜麟就率领影卫护在李峻的左右。他的职责不是厮杀,他与属下们要护住大将军的周全,不能让李峻有半点闪失。
机簧声响过后,那名武将果然挥刀拨落了不少弩矢,但剩余的十几支也尽数射进了他的身体,杜麟所击发的弩箭更是穿透了武将的咽喉。
武将一死,跟随他的军卒都没有了主心骨,自然也就没有了战下去的信心。
惊恐之下,近百名军卒最终没有逃出生天,皆被杀得残肢断臂,尸首分离。
另一处,宋洪先是领兵烧了孟超军营的粮草,随后带着两千洛阳军由后向前冲杀,逐步靠近营地内的中军大帐。
“我们降了,饶了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