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诵的做法,刘沈很是赞同。
卢水胡人在秦州有很多,如果持续地杀下去,他们与汉人间的仇恨会越来越深,更是会对梁州的武威军充满敌意,如此不利于梁州府今后的扩张。
一处篝火旁,刘沈转头望了一眼郭诵,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留在梁州做苦奴?还是放他们回去?”
仇池山有盐矿,也有部分的铁矿,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员来劳作。
梁州的百姓是以正常劳工的形式在盐铁矿上工,赚取应得报酬,而其他州府的矿场多用战俘或胡奴来采矿提炼,仅是提供活命的口粮,如此便能降低成本,获取更大的利润。
刘沈觉得郭诵留下那些卢水胡人的命,或许是想将他们用到矿场上,毕竟梁州府不像其他官府那样苛刻,这些卢水胡人留下来采矿能吃饱饭,也算是一条活路。
郭诵笑了笑,摇头道:“我想让他们做选择,愿意留下做工的人,就和其他的工匠一样领工钱,做咱们的梁州百姓。想要回秦州的人,可以送他们一点路上吃的口粮,总得有命走回家才行。”
刘沈听着郭诵的话,赞许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如今能这样做的官府,恐怕也只有咱们梁州府,能有这样仁心的人,也只有咱们武威军了。”
郭诵笑道:“李二郎常说,人都是一样的,不该有胡汉的歧视,杀该杀之人,不以胡人还是汉人为界定,我也觉得应该如此。”
说着,郭诵回头望了一眼,苦笑道:“我问过那个少年,他就是想给家里赚些口粮,能让家中挨饿的弟弟妹妹活下来,这样的人该怎样判断他的对错?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唉...”刘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其实,苦命的汉人胡人都是如此,为了能活下来,为了能找到一口活命的干粮,大家都是在用命来换。”
郭诵点了一下头,继而又摇头笑道:“不过,咱们也不是大善人,我就是让他们知道哪里才有活路,如何才能吃饱肚子,让秦州的卢水胡人在武威军与汉国军间做出选择。”
“哈哈哈...”刘沈听到郭诵的话,笑了起来。
都说慈不掌兵,并非是说掌兵之人不能有仁爱之心,只是不宜仁慈过度。
郭诵与李峻一样,都有着仁爱之心,但刘沈知道这份仁爱是有界限的,也有其深层的目的性,这不是虚伪与做作,而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心机与筹谋。
“郭诵呀!咱们不说这个了,既然凝之给了态度,我觉得...”
刘沈将口中的话停顿了一下,笑望着郭诵,继续道:“你们两人的事情也需要定个日子了,世回可都儿女成双啦!你弟弟郭方也都有了儿子,你呢?”
谈起家事,郭诵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向刘沈的身侧靠了靠,笑道:“岳父,小婿也着急呀!咱们这还打着仗,弟兄们都在南边,也不能回来贺喜呀!”
“哎呀...”郭诵说着,愁苦地摇头道:“虽说李二郎在南郑城中,可也不能在我大婚之日就他一个迎亲之人呀!小婿要给郭方下道军令,让他抓紧解决了大成国,不能再耽搁兄长的婚事了。”
刘沈笑着点头道:“说得也是,早些解决了,咱们梁州也能过上一个舒心的岁首呀!”
说着话,刘沈将脚下的一块枯树干扔进了火堆中,溅起了火星一片,燃烧起来的枯树干发出了橙红色的火焰,将这个黑夜又照亮了几分。
★★★
汉中郡,南郑城,李府。
李秀一直说李峻是府中最无事可做的人,这话有些委屈人了。
为了能照顾月子里的裴璎,李峻的确一直留在家中,也一直在各种吃食上忙碌着。
可是,每日里送到他手中的军报常常会让他思虑到深夜,也常常会在书房内与周靖等人商议许久,而身为武将的李秀其实也都看在眼里,关切于心。
书房内,李秀将盛满韭叶般的面片汤递给李峻,轻声地说道:“二郎,这么晚了,我煮了点面汤给你,快趁热喝了吧。”
此时,李秀早已换下了戎装,一身白底绣花的袄衫上俭下丰,紧身合体,袖口肥大,长长的折裥裙曳地,下摆宽松,装扮的整个人都显得那样地俊俏潇洒。
李峻放下手中的军报,将李秀递来的汤碗放在书桌上,拉着李秀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笑道:“你都会做面汤啦!是不是偷偷地在学呀?”
李秀不善锅灶之事,女红手工类的更是一窍不通,但进入李府后却一直想要学习,也会常常缠着宋袆问些相关的技巧。
这些事情,李峻都看在眼里,也都记在了心上。
此刻,书房内只有夫妇二人,李秀没有了在外人前的强势,她揽住李峻的身子,将头埋在夫君的胸前,轻声道:“妾身是女将,却也是二郎的女人,也应该要会些女人应作的事情呀!”
李峻用手指在李秀圆润的俏鼻上点了点,笑道:“小憨包,这世上还规定女人必须要做什么事情吗?你只需做能做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如此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