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府的府衙内,李峻翻看着军司马周靖递过来的文书,口中问道:“如今,刘曜虽然得了雍州,但他的兵力不足,又不能尽征秦雍之地的汉人入伍,这是他最大的麻烦,你觉得刘曜要如何解决这个麻烦呢?”
周靖未加思索地回道:“大将军,属下觉得他会征讨和拉拢关中以及陇右一带的羌、氐、巴、羯等族人,使他们为己所用。汉国军的根本是匈奴人,本身就是胡人,他们与其他的胡部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
周靖稍作思虑,继续道:“据属下所知,长安以北的新兴郡处就有氐、羌十余万人,刘曜若是能征服他们,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李峻点了点头,皱眉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倒成了咱们的麻烦,让刘曜占据雍州岂不是在养虎为患吗?咱们这步棋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大将军,属下觉得也不能如此说。”
周靖笑着摇头道:“关陇一带的胡人不同于仇池山的羌氐,那些人未开化,性情野蛮,多以族群之势霸占一方,不易降服,刘曜若想收服他们,两者势必要付出代价。”
望着李峻,周靖继续道:“这其中,胡人的代价必定是死伤无数,所拥有的实力也必然会被削弱,如此倒是一件好事,等咱们日后占据关陇时也能少些麻烦。”
李峻笑了笑,赞同道:“你说的没错,若是不将那些人的力量弱化,以后对咱们来说还真是个大麻烦。”
周靖点头继续道:“另外,属下觉得刘曜最大敌人不应该是咱们,石勒才是他今后最大的威胁,他是个有谋略的人,应该能体察出来。”
“嗯...”李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并未打断周靖的话。
“眼下,刘氏的汉国分为两大势力,一是以刘聪为主的匈奴军,这其中又分为了刘聪与刘曜两方。”
周靖望着李峻,口中继续道:“而汉国中的另一股势力,便是容杂了诸多汉人的石勒军。从当前汇集的军情来判断,石勒军的实力日益增强,大有不受刘聪掌控的苗头。”
李峻插了一句:“前段时间,司马颖在孟津处大败进逼洛阳的刘聪,而刘聪败返平阳后已经卧床不起了。”
周靖闻言,大喜道:“大将军,若是刘聪有事,汉国内部必乱,刘曜与石勒也必将会兵戎相见,会给咱们容出更多的准备时间。”
望着神情激动的周靖,李峻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中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其实,李峻的诸多谋划都基于知晓历史的进程,即便是这一进程在发展中有所改变,但最终的走向还是大致相近,李峻也只是顺势做出相应的调整而已。
然而,周靖并没有李峻的际遇,他所凭借的是自己对事件细微处的周密分析,从而推论出未来可能出现的大概走向,这是一份能力,可以称之为运筹帷幄。
李峻佩服周靖的这份能力,也庆幸自己当年没有杀了周靖。
“子恒,最近家里怎么样呀?你那两个儿子还在学堂吧?”谈完了公务,李峻又翻看起案台上的文书,随口问向周靖。
周靖跟随李峻后,先是把家人搬到了荥阳城,随后又迁来了汉中郡,一家老小就此都住在了南郑城中。
“唉... ”周靖听李峻问及自己的两个儿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下官的那两个逆子啊!没有一个省心的。”
李峻知晓周靖有两个儿子,年岁都不大,年长一些的名唤周远,小的则叫周信。
听周靖如此说,李峻抬头笑道:“我看你那两个儿子都不错,怎么如此说呀?”
周靖苦笑道:“如今,周远在定武堂,我想让他多学些武技和兵战之术,日后能在咱们军中做事,可这个逆子总是对精工巧技感兴趣,从来不把心思放在兵谋之上,天天央求我送他到军械制造办那里。”
李峻放下手中文书,笑道:“既然周远喜欢钻研那些东西,就让他去做嘛!你这当父亲的,怎么连孩子的这点要求都不满足?”
周靖并未作答,神情上却露出了尴尬之色。
李峻反应过来,转头对杜麟道:“你通知黎天行,给周远办个手续,让他去仇池山东石勺的制造办做事,让黎天性在平日里多教教周远。”
军械研制造办虽在军械司之下,可要想成为那里的研制人员,没有杜麟的核准与黎天行的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就是军司马周靖也没有这个权力。
因为,军械研制是武威军中的最高机密,绝不能混入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