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羊献容不懂兵事,也无法说出反对的意见,她只是清楚一旦石勒的大军杀来,将会无路可逃。
“刘胤,我们可以请汉中郡侯出兵,他说过会增援咱们的。”
当时,羊献容在大殿中也仅是说了这个建议,却看到刘胤的眼中露出了冷冷的目光。
随后,她便再也没有开口多说一个字。
事已至此,羊献容唯一能求到了人只有李峻,也就换了便服来到了烟汀阁,想要凭借猜测寻一个最后的希望。
柳娉听完了羊献容的话,躬身执礼后,转身来到门外,对着一名守卫轻声说道:“去请陈显与卢晖两位将军,告诉两位将军,羊皇后到了。”
做完了吩咐,柳娉再次来到羊献容的面前,执礼道:“皇后,贱民只是烟汀阁的一个管事,具体的事情都由陈显与卢晖两位将军负责,贱民已经让人去请了。”
听到柳娉如此说,羊献容苦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们真的都是李峻的人。”
柳娉点头道:“之前,大将军离开雍州时曾有嘱托,若是皇后有事相求,让我们力保皇后与您儿子的周全。”
“世回真的如此说吗?”
羊献容听了柳娉的话,身子一颤,眼眶湿润起来,喃喃地自语道:“我知道他会管我的,他不是个狠心的人,会管我的。”
不多时,陈显与卢晖快步地来到了密室。
二人与羊献容见礼后,陈显拱手道:“皇后,我家大将军曾说过,无论什么事情,您只要留在长安城中,便会平安无事,如果离开了长安城,我们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羊献容点了一下头,急声地问道:“如今长安城危急,你家大将军会即刻派兵来援吗?”
陈显与卢晖对视了一眼,随后冲着羊献容摇头道:“大将军也说过,他要保的人只是您和您的至亲,其他人与西府军无关。”
羊献容听到陈显如此说,先是一怔,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神情黯然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和熙儿留在城中,哪里都不会去。”
李峻所交代的话意很明显,赵国的存亡与他没有关系。
羊献容清楚如果李峻出兵,那将意味着不会再有赵国,活下来的人也只能是羊夫人与刘熙,没有赵国的皇后和太子一说。
不久后,赵国的朝廷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皇后羊献容代替太子强烈反对逃离长安城,固执地要留守在城中抗敌,南阳王刘胤则执意率群臣与兵马撤至秦州的州治上邽,企图通过秦州多山的地势来抵抗石勒军的进攻。
最终,刘胤带走了长安城的大部分兵马,与其同行的人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就连他们的家眷也一同搬离了长安城。
刘胤留给皇后羊献容与太子刘熙的兵马不多,仅是不足三千人的皇宫近卫军,让羊献容用这些兵力来抵抗进犯的四万石勒军。
然而,就是那不足三千人的近卫军,也在不到两日的时间里逃走了大半,仅仅留下了一千两百人。
“娘亲,咱们为什么不跟大哥哥走呀?”年幼的刘熙望着空荡荡的紫光殿,胆怯地问向身侧的母亲。
羊献容搂住儿子,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神情却坚定地说道:“咱们不走,如果出了长安城,熙儿和娘都会死的,娘不想熙儿死,娘曾经丢了熙儿的姐姐,娘要为你赌一次。”
私下里,羊献容曾和儿子刘熙说过清河公主的事情。
刘熙的年纪虽小,却是很心疼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他曾对母亲发下誓言,等自己做了皇帝,一定要替母亲把姐姐接到长安来。
刘熙并不知道娘亲在赌什么,只是好奇地问道:“娘亲,李叔父会派兵救咱们的,他会帮刘熙继续当赵国的太子,是吧?”
羊献容点着头,搂紧了儿子,泪水却滑落在刘熙的发髻上。
片刻后,羊献容轻声地说道:“熙儿,只要你和娘亲能活着,即便不做太子也无妨,娘亲也不做皇后了,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住着。”
羊献容知道刘曜回不来了,就连活着的希望都不太可能,她没有了可依靠的人,自己与儿子已经成为了孤儿寡母。
在这个世上,会有人因为美色而收容羊献容,将她当作床榻上的玩物。
可是,没有人会让幼小的刘熙活着,谁也不会愿意将刘曜的儿子养在身边,石勒更不可能允许刘曜的骨肉活在世间。
羊献容不是在赌自己会成为李峻的玩物,她知道李峻不是那样的人,她在赌李峻会善待刘熙,能让这个尘世未知的孩子活下来。
因为,刘熙是自己的至亲,李峻说要护住的人中包括至亲,那他就应该不会食言。
★★★
汉中郡,南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