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月贞在皇甫青天的眼睛里,读到了愧疚和悲痛,便慌忙绕过他们,终于看到站在远处的皇甫雷,他的怀中,抱着的正是早已没有了呼吸的妙儿。
一股悲痛瞬间笼罩桃庄上下,武月贞顿时眼中泪水淅沥,妙儿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喊叫不出来,这让她十分难受,难受的就如同死去,却又生不如死那般。
李叶苏也惊讶的捂住嘴巴,红了眼眶,庄儿也止不住的流眼泪,她的脑海里,想到了与妙儿的种种过往,愉快的,不愉快的,如今却要随着妙儿的死亡变得都不再重要了。
“妙儿姐姐!”武义德也忍不住悲戚起来。
皇甫雷的声音有些抽泣“大娘,我们赶到的时候,妙儿姐姐她……已经去了!”
“这不怪你!”武月贞哭的泣不成声。
皇甫青天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她:“我们会为妙儿报仇的!”
“青天,你知道的,妙儿,她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她虽是只比云儿他们大上几岁,却与我,情同姐妹,我也一直把她当成女儿那般对待,我还没给她寻一个好人家,她就去了,她是为了桃花山庄的人而牺牲,我对不起她。”
“妙儿是我买来在你身边的,你把她从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丫头培养成了总管,她是那么优秀,现在她去了,我同样也很难受!”皇甫青天沉声道。
“她虽然身世可怜,没有学文习武,可她是女中豪杰,她配得上葬进万里长宫。”
“她配得上!”
随后,皇甫青天命人去了棺材铺,让其连夜打出十三张上好的棺材,明天务必送到桃花山庄来。
葬入万里长宫与普通下葬是不同的,所以没有太多繁冗的礼节,只需要一夜过后,封棺入葬。
当夜,妙儿的尸体陈放在她的房间里,屋内灯火通明,武月贞亲自给她换上了上好丝绸的衣服,化上精致的妆容,即便是死了,也仍旧楚楚动人,就像睡着了一样。
武月贞坐在床边握着妙儿已经僵硬冰冷的手,而李叶苏、庄儿、皇甫青天、流星等人也都在这里,也许这是妙儿的房间,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吧!
可她生前忙碌的身影,温柔灿烂的笑容,倔强的嘴角,充满威严的目光,依然刻在每个人的心上,她为桃花山庄付出了很多,却还来不及享受属于自己的幸福。
“老爷,叶苏,你们去看看风儿和圣雪吧,这里有我守着呢!”武月贞的声音有些嘶哑。
皇甫青天说道:“我吩咐过玉娇和玉翘,东厢苑那里一旦有什么情况,她们会立刻来告诉我们的!”
武月贞轻轻地抚摸着妙儿的脸:“老爷,妙儿她……”
“怎么?”
“没事,这样的事,前所未有,得容我好好想一想!”武月贞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这时,门被皇甫雷轻轻推了开,只见皇甫云抱着江圣雪,后面跟着满月和玉翘一同走了进来。
若是看到这个画面,换做以前,李叶苏还不知道会如何嘲讽,可是现在,她毫无杂念,她的心里也同样在感叹妙儿年纪轻轻便死在魔宫人的手里,她死前,该有多么痛苦,她不会武功,她娇弱的身体承受着紫魄致命的一击,该有多疼!
“大嫂她没什么事了,殷先生让她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但她执意要来看妙儿姐姐最后一眼!”皇甫云不忍心看到床上已经死去的妙儿,只得轻轻移开视线,“我只好送大嫂过来了!”
“风儿他怎么样了?”武月贞急声问道。
“大哥的眼睛再一次撕裂,恐怕又要费些功夫了,等星叔叔明日醒来,才能和殷先生双壁联和为大哥再一次医治双眼!”
江圣雪轻轻的拍了拍皇甫云,皇甫云立即会意,将她抱去床边,俯下身子将她放下之时,却还是没能忍住看了妙儿一眼,只一眼,便让他的眼眶瞬间氤氲,他知道,妙儿姐姐虽然对他们三兄弟都很好,却对自己更加疼爱,因为母亲更疼爱大哥的缘故,又因为二娘是三弟亲生母亲的缘故,所以她更宠爱自己,这份感情,让他还来不及去报答,去偿还,不免有些遗憾。
她的容貌虽然不及月柒、庄儿她们那般年轻动人,却有一双天生的笑眼和向下勾勒的唇,所以她笑的时候,会异常温柔,不笑的时候,会异常刁冷,所以不论是丫鬟下人,还是三兄弟,都对妙儿十分恭敬,唯有自己,会经常与妙儿调笑一番,故而她最愿意同自己说笑,这让她觉得就像与自己的亲弟弟嬉笑一般。
他狭长的手指轻轻的勾勒着妙儿的红唇,心里沉沉道:妙儿姐姐,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随后他起身,对着武月贞苦涩一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江圣雪看到妙儿,又岂会好受得了,故而早已泪流满面:“妙儿姐姐她是为了我,她为了让我逃走,只身一人面对紫魄……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小的时候没有跟我爹学武,否则今天,就不会让那么多人因我而牺牲了!”
“傻孩子,就因为如此,你才要更加爱惜你自己,你身上背负的,将不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武月贞沉声道。
“若是夫君的眼睛再也不能好了,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风儿永远不会责怪你,你又何必埋怨自己,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魔宫的错,是他们胡作非为,害死一条又一条无辜的性命!”武月贞痛恨的说道。
皇甫雷跪在床边,手刚触到妙儿的手背,便慌张的缩了回来:“我抱妙儿姐姐回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是热的,不及现在那般冰冷僵硬!”
“人死后,身子就会慢慢地变得僵硬,没有温度!”李叶苏有些心疼的说道。
皇甫雷拧紧了眉头,眼泪滴落眼眶:“是紫魄杀了妙儿姐姐……”
“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痛苦,紫魄是东方闻思唯一的亲人,杀了他,东方闻思会生不如死,可是不杀他,又无法面对妙儿!”李叶苏缓缓道,“雷儿,既然如此,不如就把报仇的任务,交给别人,你也不会如此为难了!”
“是啊,魔宫的人,早晚都要除掉的,你趁早,带着东方闻思脱离苦海吧!”皇甫青天沉声道,“否则,她也会成为八大门派的手下亡魂!”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逝去,本该漫长的夜,也变得那么短暂而又令人不舍,武月贞执意要一个人守夜,这是她最后一次跟妙儿静静的待在一起,她的身边,再也不会有妙儿常伴身侧了,她想一个人哭一哭,跟妙儿一个人说说话,因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于是大家也不得不离开,随着众人相继出去之后,皇甫青天叫住玉翘:“从今以后,你就侍奉大夫人吧,你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夫人的!”
玉翘十分坚定的说道:“老爷放心,我一定会像妙儿姐姐一样,好好侍奉夫人,我一定会让夫人走出失去妙儿姐姐的痛苦,让夫人重新开心起来!”
皇甫青天放心的点点头,他又嘱托皇甫雷几句,才缓缓离开。
皇甫雷抱着江圣雪返回东厢苑,却有些心不在焉。
“原本你与东方姑娘就如同水火,现在因为紫魄的关系,又是雪上加霜,三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江圣雪低声道。
皇甫雷叹了口气:“我会慢慢消化的,倒是你,大嫂,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要怪,就怪紫魄,就怪命令他来带走你的白之宜,她才是罪魁祸首!”
江圣雪轻轻地点点头,不再说话,可眼神却是若有所思。
第二日一早,果然十三张上好的棺材都送了过来,每一个牺牲的桃庄高手都被陆续放入封棺,最后妙儿被抬出来的时候,所有下人都哭作一团,她是最好的总管,她对每一个下人都同等公平,无论是上等下人,还是中等下人,甚至是下等下人。
等到妙儿的封棺仪式结束,准备抬走的时候,武月贞才注意到,棺材前面刻的名字,赫然就是皇甫妙,她十分惊讶却又充满感激的看着皇甫青天。
皇甫青天自然知道她在惊讶和感激什么,于是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从我打算将妙儿葬进万里长宫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妙儿无名无姓,那又何妨,就让她做了我们皇甫家的人,我给她姓,你赐她名,她就是皇甫青天的女儿皇甫妙!”
“风儿他们也一直都叫她妙儿姐姐,昨夜我就想,给妙儿一个完整的名姓,可我怕这不合规矩,所以最后也没敢提!”武月贞感激的哭笑道,“没想到老爷你,肯为了妙儿,破了这一次例!”
“规矩是死的,桃花山庄是我的,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这样才对得起妙儿,对得起桃花山庄!”皇甫青天说道。
看着十三张棺材陆续被送往盟主堂的万里长宫,武月贞幽幽道:“我只希望,万里长宫的第三道门,不要再增加棺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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