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要被赶出去,青桃脑子顿时“嗡”一声响,接下来周围的人在说了些什么,她都听不到了,也听不见老太太又说了什么话。直到有婆子过来拖她出去,她才反应过来,拼命的挣扎着,往老太太脚边扑去。
“老太太,奴婢知道错了,您原谅我一回吧,您就饶我这一次,往后我再也不敢背地里说主子们的事,求求您,求求您了!看在奴婢也是被蒙蔽的份上,就饶我一次,只有这一次!”青桃吓得泪流满面,一个劲的磕着头。感觉额头处已经是无比的疼痛,她也完全不敢停下来,只求老太太能饶恕她。
她家里原本就没什么人了,父亲母亲早几年前就死了哥哥嫂嫂容不下,把她给卖掉了,谁知道命好卖到曲府里面来做丫环,因为手脚灵活做事快,很讨人喜欢,所以她就被分来伺候主子。原本是伺候宋氏的二等丫环,后来还成了新入府小姐的一等大丫环,这原本是非常体面的一件事情,只要跟着小姐不犯错,将来一份前程是少不了的还能清清白白的嫁个好人家。
但是现在如果她被赶出去了的话,那下场肯定不会太好,一般只有犯了大错的丫头才会被发卖出去。这样的姑娘如果再被卖的话是绝对不会卖的好人家,如果是被卖去做苦力还好,更可怕的是会被卖到那种下流的肮脏地方……
只是这么一想,青桃就吓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拼命伸手抓着老太太的衣摆,两个婆子的手像老虎钳一样的抓着她手腕强行掰开手,拖着青桃就往外面走去。
“老太太,老太太,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曲小姐,曲小姐你说一句话呀,奴婢是为了您才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你不能一句话不说呀。你替奴婢求求情啊,奴婢真的不想被赶出去……”听着青桃的求饶声渐渐远去,曲玲荣仅仅咬着下唇始终沉默的一句话也不说,她当然想自己的丫环被赶出去,毕竟现在在这府里,愿意帮着她说话的丫环只有青桃一个,可是看老太太的模样是决计不会原谅她的。与其他现在开口,让老太太把怒火转移到她身上,还不如闭嘴在旁边,明哲保身。说不定老太太把火发完了,等一会儿就不会太怪罪她了。
青桃被拖出去之后,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顾嬷嬷很从容的起身关上门,现在这里就只剩曲玲荣,顾嬷嬷还有老太太三人。
老太太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手里捏着佛珠静静地转动着,曲玲荣跪在地上,只觉得里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膝盖上也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可是这一次她不敢动作,因为不知道老太太准备如何处置她,
“祖母,孙女知道错了,您饶我一次,孙女往后在外再也不会给家里惹事了。这次是孙女糊涂,没有把话说清楚,才弄出这样的误会,还连累了青桃,这是孙女的过失,以后再也不敢了。”曲玲荣只觉得膝盖上传来刺痛的感觉,老太太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始终看着,简直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再这么沉默的顶着老太太的目光,她觉得自己都快受不了了,努力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着开口。
“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厉害,进门才多久,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连我曲家的奴才都能帮着你说话,也亏得这丫头不是家生子,不过是外面买进来的。要是家生的,免不得还得和她老子娘交代,我且瞧着你到时候又要怎样花言巧语去哄骗。”听着曲玲荣求饶的声音,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手里握着佛珠轻轻转动,看着面前跪在地上身形单薄貌似非常天真无害的少女。其实曲玲荣不如曲云薇了解这位老太太,她生气在意的,并不只单单是玲荣欺骗她这件事,更多的是这个少女差点让她丢了面子,对于好面子的老太太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孙女,孙女......若真是这样,孙女自然会亲自去向青桃爹娘说清楚,这件事原是我的过错......”这句话说到最后,曲玲荣自己的声音都是越来越小,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做主子的,就算真的出了这种事,她也做不到去和一个下人低声下气的认错,更何况就算是认错又能有什么用?
而老太太听了眼中讥讽的意味更加浓郁:“你去,你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青桃是因为你才被赶出去的?还是说现在这府里,都是你做主了,我发话要赶出去的人,你还能留下来不成?”
曲玲荣自然知道这话的厉害性,当下低着头小声啜泣着,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回话。听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居然是有意告诉她,这府里的人还是由她做主的,她要是想赶什么人出去,这家里自然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现在这个家里,除了有身契的奴才们,能被赶出去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个。
“只不过,青桃不是家生子,撵出去再被发买到哪里,那也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老太太悠悠的说着,听声音似乎怒气已经退下了,曲玲荣换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老太太语气一变,说出来的话里带着令人心惊的冷漠:“但是你,你连个丫头都不如,丫头被赶出去,好歹还有个后路,你要是被赶出去了呢?我且问问你,离开了曲府,你还能到哪里去?”
这话如同炸雷一般在曲玲荣耳边炸开,也就是这一下,她才真的有了害怕的感觉,急忙膝行到老太太脚边,扯着老太太的衣角苦苦哀求:“求祖母疼爱,孙女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孙女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路上颠沛流离,被收养了才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祖母怜惜,给孙女一条活路,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了。”
眼瞧着老太太面色冷漠不为所动,曲玲荣咬咬牙,又转身看向一旁的顾嬷嬷:“嬷嬷,你帮我劝劝祖母吧,别让祖母赶玲荣出去,玲荣已经无家可归,只有在这里才能活着,要是出去,要是出去了,玲荣可真的没有一点活路了啊。”
她哭的凄惨,可是顾嬷嬷只低着头,也完全躲开了她的行礼,看上去是根本没有管的意思。也就是这时候,曲玲荣才体会到了举目无亲是什么样的感觉,也就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个平日里看上去笑眯眯的和气老太太,实际上有多么的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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