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巡抚一伸手。
师爷将手中的急报交了上去。
车巡抚拿过来先是扫了一眼,不过三页纸几百字,几乎瞬间扫了一遍,随即翻过来,从最开始一点点的推敲,一个字一个字细看。然后负手将急报放在身后,在房间里面披头散发的踱步,走几步,好像想到什么,再拿过来细细看看。
然后再负手放在背后,缓缓的踱步。
这就是一般士大夫读东西的办法。
先是粗读,一目十行,了解大意即可。然后是细读,将书信之中每一个细节都在心头过上一遍。最后一遍,却是不局限于文本了,而是直击文本背后的东西,从自己积累,对书信之中逻辑推导,还有其他信息源。对这一件事情进行解读。
这一番下来,车巡抚对这一件事情,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也就是心里有谱了。
他缓缓的坐下来,将三张信纸放在桌面上,说道:“你觉得怎么样?”一看身上披散的头发,一挥手让身边跪着的侍女,继续梳头。
师爷说道:“在下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死的人太多,这个周梦臣与楚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楚王府绝户,而且这周梦臣又有什么能力,做到这个地步,怎么看,都不大对。”
车巡抚说道:“周梦臣我知道,是刘麻城关门弟子。”他想起,那一日去送刘天和时候,与周梦臣一面之缘。
古人对人的称呼各有不同,刘天和是麻城人,称之刘天和为刘麻城。也是一种称呼。
师爷听了,思索片刻,说道:“老爷,这事情不大对。刘公是何等人,他的关门弟子,怎么会与楚王牵扯在一起了,而且刘公的弟子,也算是士林中人,老爷如果轻率处置了,恐怕失士林之望,以在下之见,莫过去信一封给刘公,言明此事?看看刘公是什么意思?”
车巡抚摇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刘公回去之后,身子骨就支撑不住了。而今已经卧床不起了,将这个事情特地传过去,乱他心思,恐怕-----”车巡抚虽然没有明说,但听者都应该明白。恐怕刘公一个承受不住驾鹤西去了。车巡抚的名声就坏了。车继续说道:“给黄州知府打个招呼,不管这一件事情怎么发展,都不要让刘公知道。让他老人家落得清静吧。”
师爷明白。其实不仅仅是为刘公着想,也是为车巡抚自己着想,万一刘公非参与进去,一个垂老将死的士林前辈,还真是一个滚刀肉,软硬都可以不吃的。
车巡抚虽然觉得,这一件事情不是周梦臣做的。但是这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车巡抚也仅仅是为自己做事留有余地。
车巡抚说道:“对了,楚王府给总兵府那边打招呼了?”
师爷想了想,说道:“这个属下不知道。”
车巡抚说道:“算了,不管打了没有,你现在派人去通知丰城侯,等用过早饭之后,一并去楚王府瞧瞧。是非真假,看了才知道。”
仅仅凭借一副书信,不过是雾里看花。车巡抚即便是感觉其中有蹊跷,但也拿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要去楚王府看看,不说别的,楚王薨了。他作为巡抚也应该去吊唁。至于叫上丰城侯,也是为了分担责任。
常理来说,湖广总兵其实是巡抚的下属。但是担任湖广总兵的人不是常人,是勋贵。
要知道开国的时候,以勋贵为一省之总兵,是可以节制全省所有的官员,只需看开国时的历史,这种情况下,各省的官员不过是总兵下的文职幕僚而已。而今时过境迁,武将的威势早就不复当年。但是车巡抚也不能将丰城侯当做寻常总兵官来看。
凡是遇见与总兵官职能有关的事情,总是与丰城侯有商有量的。
而今也是一样。有丰城侯背书,即便弄错了,也是一柄承担。也算是车巡抚给自己留的余地。
车巡抚这种处处给自己留余地的想法,一点也瞒不过丰城侯。
丰城侯看了巡抚衙门送来的口信,冷笑一声,就打发了来人。立即将自己的儿子叫了过来,将这一件事情告诉了李子文,说道:“你与周梦臣是好朋友,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子文听了事情原委,也是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二话不说,将他与周梦臣谋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丰城侯看着李子文说道:“也就是我儿子,用我丰城侯府的面子,借了锦衣卫的人手,让周梦臣杀了楚王一门上下?是吗?”
李子文结结巴巴的,想要说不是。却说不出来,却也不敢说是,但是看上去这好像最有可能的。
在他看来什么李姑娘早就死了,说不定就是死在楚王手中,以周梦臣与李姑娘之间的感情,说不定周梦臣就是设下圈套,一并想将楚王满门杀干净。只是走了楚王世子而已。一想到这里,李子文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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