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抛来的难题
不管周梦臣内心之中有多少想法,他只能用感激涕零之状,起身行礼说道:“臣谢主隆恩。”
嘉靖笑道:“大明需要你这样的干臣。而今天下有难,也只有你能让我放心了。去年大旱,府库为之一空,户部居然向朕要钱,简直是岂有此理?唯有你在大同,非但没有出什么事情,反而能招徕流民。安抚百姓,在朔州与怀仁那里,几乎要新建县城。果然是仁着所居,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古人诚不欺朕。”
周梦臣听了再次行礼说道:“陛下言重,臣不过借陛下之天威,厚养百姓。百姓思慕陛下之厚德,臣在其中不过有一二之力。”
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说的可不是成都这个名字的来历。而是说得是周太王迁岐的典故,周太王是何许人也,乃是周王室的祖先。周梦臣何以当之?这不是人臣可以用的比拟。
嘉靖看似失言,其实未必没有敲打之意。说道:“卿何必谦虚。朕信得过你。你就是朕的利剑,天下何处有难题,用卿,无不迎刃而解。今日朕也有难处,还请卿为朕解惑。”
周梦臣在嘉靖面前的地位已经完全不同。此刻嘉靖对周梦臣的一切态度,先是拉拢,敲打,都不再将周梦臣当成故旧宠臣了。反而当成朝廷重臣。柱石之臣之一。
嘉靖越是强调周梦臣与他之间的关系,越是表现出这一点。
无他,作为宠臣。嘉靖是可以呼之而来,挥之而去。甚至杀了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比如陶仲文与邵元节,这两人全盛之时,可谓呼风唤雨,即便严嵩也要给几分面子。但死的时候,不,成仙的时候,却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或许很多愚夫愚妇还真以为两人得道成仙了。但是对于朝中的重臣来说,谁不是明镜一样。但是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甚至连累张嗣天师,还在一年又一年的向朝廷申请继承天师之位。他也知道不可能。但是他怕,他不这样做,时间一长,朝廷就将张家给忘记了。
而重臣就是,即便嘉靖想动手除之,也必须好生思量。比如杀夏言容易,但是消除影响力却难。而今周梦臣也是如此。即便周梦臣再顶撞嘉靖,嘉靖也必须三思而后行。
重臣虽然低了嘉靖一层。但是君臣之间。更偏向于合作者,上下之间一些关系,虽然还在,但有慢慢有一些淡化了。
周梦臣说道:“陛下请讲。”
嘉靖说道:“南倭北旱,天下用兵之处,有数处之多,军费浩荡,赈灾所需也是不可计数。朕想你去户部,帮户部尚书方钝一臂之力。也为朕解了心头之患,如何?”
嘉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户部侍郎。毕竟如果他想让周梦臣当户部侍郎一句话就行了。他要的是周梦臣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出死力,就好像是在大同巡抚任上一样,顶着上下的压力,狠狠地整理一下户部财务。
最好能无中生有,给他弄出去钱来,不让他再这么样烦恼。
就要事先好好与周梦臣谈谈了。
周梦臣内心之中咯噔一声,暗道:“怕什么来什么。”他可不想当户部侍郎。不是他不想变革。而是大明这个局面根本不适合变革。虽然王安石变法失败了。但是王安石一些理念还是对的。如果朝廷上层不能保持一致的话,变法根本就是笑话。所以王安石一上台,就要用征诛之法,将很多反对的大臣全部外放。而今大明局势,比王安石哪里更不好。
王安石好歹是大佬。有皇帝的绝对信任。养望二十年,有自己的班底。
但是周梦臣有什么?
王门气学本就式微,而今虽然在大门培养出来一些班底,但都是幼苗。别的不说,单单说一件事情,气学之中有几个进士?毕竟在朝政上,不是进士,连发言权都没有。
上层分成两部分,严嵩与徐阶,两个人谁真心支持变法?
严嵩看似支持,但是周梦臣估计。严嵩是等着周梦臣将所有吧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也将人得罪的差不多了。再来摘桃子,一开始不会反对的。而徐阶更是如此。徐阶的政治理念是相当守旧的。或许说,心学的政治理念从来是相当守旧的。心学的政治理念更多是从人心出发。已经人心正,则政事正。对大明而今的局面更追求的是人心的更始。或者用正人君子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