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川蜀的特殊情况,蜀人治理蜀地,也就成为了一个比较偷懒且合适的做法。在汉代,一个地区要发展,要稳定,还是需要本地人,征西将军斐潜若是能控制大概的方向,就已经是非常的不错了,不可能事事亲为,毕竟像是猪哥那样呕心沥血的,也不过是只能控制一地,一旦距离远了,控制力也不可避免的衰减。“蜀人于此,仕者众矣,自郡守而下,一郡之内,土人大半,官吏采民,皆为乡里。故而难于徇公,易于朋党。若收其令缺,归之朝廷,量立分限,又有政令不达,川野不通之忧……”斐潜缓缓地说道,“……吾等欲进川蜀,却也离不开此等人物……”川蜀之人跟着黄权都走了,剩下的便是征西麾下的自己人,斐潜见徐晃张辽多有思索之色,也就大概解释了一下。川蜀之地,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称呼自己是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来就占些便宜的,在川蜀之地当中,很是常见。而其他许多地方,开口往往都是问候对方祖先,又或是母系一列,言毕称老子的,或许也就是川蜀。自古以来,中原地区的官吏,就不喜欢去川蜀。因为在古代的交通条件之下,川蜀实在是太远了。川蜀是一个典型的盆地,四周崇山峻岭,和中原有联系,但是不密切,纵然有些人往来出入,但也大都是些官吏,商人什么的,至于普通百姓,大都一辈子,或是说几辈子都是在川蜀之中,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盆地。川蜀的富饶也是针对于巴西和成都一带来说的,像是川北川南,甚至巴东,很多地方依旧是刀耕火种,山高林深,经济一般,不过对于战乱频繁的地区来说,川蜀又算是好的了。可以说,川蜀就像是华夏的一个微缩版本。华夏,不也像是一个大盆地,除了极个别有出去的人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是祖祖辈辈都在一处,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同样,川蜀之人也和华夏普通民众一样,表现出性格的两面性,甚至更加典型一些,一方面表现得胆小,柔良畏事,忍气吞声,单独一个家庭来说,耙耳朵被挠了,也都权当作所有人都看不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不恼,呵呵自嘲一下了事;一方面又表现得胆大,若是一群人汇聚一处,相互惊吓,以谣传谣,很容易就信以为真,然后便以之为乱……乱了,又很容易平,不像是西羌,耗时耗力就是搞不干净。不过么,就算是容易平乱,对于中原人,或者说是山东人来说,要去川蜀为官,依旧是一件非常不情愿的事情。如此一来也就形成了外地官吏来川蜀,要么是将川蜀看成是矿产地,刮地三尺,要么就是视其如虎,把能活着离开当成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再这样的前提下,斐潜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神通,可以违背什么自然规律,从天而降就招来一大帮子所谓的忠心耿耿,可以为了青天白日旗……咳咳,三色旗,努力奋斗奉献一生什么的,所以只能是沿用老套路,采取蜀人治蜀地。“主公,某生于并北,幼时常见居官不久,亦不知俗,不暇抉剔已离去……”张辽在一旁说道,“……蜀地之大吏,宿老,众矣,若不克之,未免权柄旁落……”斐潜点点头,说道:“故而,欲改此貌,便由此物为始……”张辽的意思斐潜自然能够明白,如果采用蜀人治理蜀地,就容易滋生各种**,朋党联合,架空主官,再加上任官不管是两年期,或者是三年期,在交通不方便的汉代,很有可能才熟悉了治所附近的一些地区情况,然后就任期满了,掉头走了,再来一个新的主官,周而复始的轮回。在斐潜张辽徐晃面前,同样是有各种农具的微型雕塑模型。徐晃看着,似乎有些感悟。斐潜笑笑说道:“人活一世,温饱为首。若不得温饱,便无暇他顾。如今川蜀之地,多有刀耕山猎之民,人畜上下混居……此等之民,何物为法,何域为邦?故而入川需入心,取蜀先取人,若不用舍,如何能得……”“主公此计大妙!”徐晃恍然,不由得抚掌而叹,“昔日宣政,多以檄文,然川蜀之民多壅塞,不通文墨,亦不知朝廷律法,故而不得通达也……主公借此等妙举,增其收获,便得其心,使其自求明于主公之下……”斐潜微微点头,对于徐晃所说表示认可,然后又看了看张辽,看到张辽也在一旁若有所思点头认同的时候,才微微笑着,让一旁的侍从护卫,将农具的模具撤下。斐潜之所以跟徐晃和张辽特别解释一下,也就是因为接下来的时间之内,徐晃和张辽将会作为入川的重要将领进行作战,在不确定战况发展进程的前提下,能够大体上知晓斐潜在民生政务上面的举措,然后不至于发生什么矛盾和冲突,也是非常重要的在战前思想统一的环节。要不然徐庶在后面努力搞民生,收民心,然后前线作战的的徐晃和张辽,为了某个战术目标,拉壮丁杀土著……占领一块区域,然后就稳固一块区域,逐渐向前推进,不一定要多么快,但是一定要稳固发展,否则起起伏伏反反复复,像川蜀这样山地众多,道路难行的,真是一个相当困扰的问题。站在护卫重新拜访上来的地图面前,斐潜在汉昌至广汉画了一条线,开始布置军务,说道:“如今仅有汉昌至广汉,入吾等之手,其余巴西诸县,皆游离在外……以某之意,皆不取之……”张辽徐晃不由得都愣了一下。都不打?斐潜点点头,再次确认,都不打,都放着。张辽和徐晃有些面面相觑,这些都不打,难道是要直取成都?然而张辽和徐晃的想法又落空了,只听到斐潜继续说道:“吾等守于此四城,元直文长于广汉,某于阆中,公明文远你二人则去南充……”徐晃张辽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心中冒出了许多念头,四个城,三个都有安排了,还有一个汉昌呢,谁守?另外,难道征西将军斐潜就满足于这四个城?不想再打了?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对于征西将军斐潜的安排,也是在不停的困惑和思索的,不仅仅是只有徐晃张辽,还有赵韪和雷铜。“如今看来,真是小觑了天下人……”赵韪感叹一声,放下了酒爵。参加完了黄权所代表的宴会,众多的川蜀大户代表急不可耐的或是要将最新获取的消息传递出去,或是要和家族之中的人进行研讨商议,因此哪有什么心思再来捧赵韪和雷铜的臭脚丫子,纷纷做鸟兽散,只留下了赵韪和雷铜两个人面对面,眼对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征西宴席上吃饱喝足了,又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赵韪和雷铜两个人虽然重新找了个地方,又上了一些吃食,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食欲,除了一开始两人相互喝了两杯之外,就再也没有动过筷子。当夜晚的寒意席卷而来的时候,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冰冷滑腻,从皮肤上渗透到心理。堂下,回廊上,甚至在厅堂另外一边,都有人,然而赵韪却觉得自己依旧是孤独的,就像是溺水者,四周都是水,想要呼救,一张口,声音却被灌了回去。这个川蜀,还是那个川蜀么?当年北面汉中,张鲁的覆灭,或许是因为众多因素混杂在一起的结果,赵韪有稍微想过,但也没有深思,毕竟觉得还比较遥远,而现在想起来,这些林林总总的信息汇集到了一处,赵韪忽然发现,张鲁其实败得不冤。就像是现在的刘璋一样。“我们……做了一件……不知道是对,还是是错的事情……”过了许久,赵韪才缓缓地继续说道,他手中握着酒爵,似乎想要抬起来喝,邮箱是要放下来,不上不下。雷铜也是默默点头,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这个……有谁能保证一定是对的,亦或是错的?不过像是到了我们这样的境地,不管对错,也是由不得我们了……”“征西果然不是凡夫庶子……”赵韪摇摇头,说道,“这一下,你看着,庞子仁,董幼宰等人,还有那荆州来的什么刘玄德,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再挽回败局?这个仗啊,还么怎么打?哈哈,哈哈……这已经是结束了……”雷铜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隐隐有些张皇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至于吧,征西将军……这个,听说荆州来人也是甚为武勇,还有庞公庞子仁手握重兵……这个,怎么会短时间就能分出个胜负来的?”“胜负?”赵韪哈哈一笑,看了雷铜一眼,原本不想回答,但是又觉得还是稍微给雷铜解释一下比较好,毕竟小王子船上也就这一只老鼠了,真要是连这只老鼠都没了,又找谁去说话?“胜负已经不重要了……川蜀之地,向来闭塞,越是闭塞,便越是看重眼前利益,而现在……别说周边大户,就连某听了都是心动不已……你说,这仗还能打的下去?明面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