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歌的目光不在躲闪，紧绷的脸庞也忽然松懈下来，干脆走到圆桌旁桌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其实……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当年府内仆人大换的时候，我也不过五六岁而已。哪里懂的那些，且每天还要早起送到书院晨读默诵，只有天黑之后才能回家。”
秦凤歌终于很开口了，秦月夕也不催促，继续听到说下去。
“爹和娘对我寄予厚望，我是家里唯一男丁，平日里也都是在爷爷身边呆的时候最多。你的生母李玉娘出的那些事情，也是我到了弱冠之年后才知晓了一二。”
“原本这都是家宅私事，母亲不许我过问太多，我只知道李玉娘的院子里出了不干净的事儿，连带着当时的你也吓成了痴儿，虽然也给你送过被褥吃食，但当时功课在身，每天出了读书温习还要练习骑马射箭，我也分身乏术，总的来说还是忽略了你。”
说到此，秦凤歌话音里的内疚的味道更浓了。
“虽然母亲不许我过问旧事，但长大的少年总有好奇之心，我一直想不通李玉娘既然已经受了宠爱，何必去找一个院子里的小厮牵扯不清，原本想偷偷调查，没成想却无意中窥见了跟在我母亲身边的邓嬷嬷去城外乱葬岗夜里祭拜，我施展轻功一路跟上去，就听到邓嬷嬷口中念念有词，念叨的还是那小厮的名字……”
秦月夕听到这里，平静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细长的眉尾微微挑动了一下。
秦凤歌低沉的嗓音里也夹杂了苦笑，“我就更知道事有蹊跷了，就拜托在京城之外的好友去调查一下当年被发卖的奴仆，找她们问了口供，这才知道当年李玉娘关在祠堂里一直喊冤，小厮一开始还咬定通奸，之后也改口说是没有了。但那个时候，口供都录下了，负责看守的女使们既不相信，也不敢放两人出来。”
“在这之后，两人死了，当天晚上只要是负责在祠堂附近看守值夜的女使小厮，都一并被发卖了。”
秦凤歌说完这些，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茶盅，目光沉重且略显压抑地看着秦月夕，“后面的事情，想必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了。”
的确，后面会发生什么，秦月夕已经猜到了，直接道，“你查到这里，已经知道旧案有问题，可是牵扯众多，不光事关秦府的声誉，甚至还牵扯你的母亲甄氏。你不敢再查了，你也不敢去探究真相了，你怕事情真的和你想的一样，你就会无法面对秦府，面对一直教养你的母亲。而且你身为嫡长子，也很清楚秦府的富贵不过是强弩之末，这些年来顶着一个虚爵，在朝中并无建树，你母亲甄氏这才要拉拢这富贵至极的鲁国公府做亲家，好用杜清怡的嫁妆填平秦府的窟窿。”
“这些你应该是都知道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试着去改变这一切，或许你试图说服过甄氏，但很显然结果不理想。所以你干脆选择了逃跑。”
当年秦凤歌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排的上号的风流人物了。
都已经和鲁国公府的杜清怡定下了婚约，也是红极一时的话题。
为何会突然一夜之间爽约逃婚，离开秦府旧事五六年。这其中的缘故，一定是秦凤歌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无法改变现状。
他不能阻止甄氏和侯爷收回成命，不想连累杜清怡嫁到秦府这个火坑里，又无法面对母亲甄氏真的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有走。
“月夕啊，你如今真的很聪明，和从前那个痴愚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听着秦月夕的分析，秦凤歌压抑的眸光微微亮了一些，像是惊叹她的聪颖。
秦月夕忽略他的赞美，张开嘴正欲在说什么，却敏锐的听到门外已经来了十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