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快跑!”
海军陆战队的训练营地里,六十个新人的一个早晨几乎全部耗费在跑步上——四英里沙滩跑,教官不停地要求他们冲进海水里,或者在沙滩上打滚,冰冷苦涩的海水将他们全身都浸的湿透,靴子里面发出旷荡旷荡的声音,袜子和脚都被泡得发胀……细腻的沙子从衣服的空隙里面钻进去,变成尖锐的小魔鬼,在皮肤上疯狂的摩擦,尤其是大腿内侧,火烧火燎的,再遇上海水,能痛得让人只想嚎叫。这还不算是最糟的,等太阳出来,聚集在衣服的凹陷处和头发,脖子这儿的海水和汗水,还有各种古怪的分泌物被混合在一起蒸发,那股味儿可以比得上催泪瓦斯或者沙林,等它好不容易消失了,太阳又能晒得你头骨裂开。
安托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视线模糊,脚步踉跄,教官看着他摇了摇头:“怎么样。”教官跟在他身边喊道:“放弃?”
放弃,哦,该死的圣母,当然,放弃,只要能停下来,让他干什么都行……
教官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个褐发蓝眼的年轻人露出了笑容,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睛痛苦地眯起来,以至于这个笑容像是肉食动物的一个哈欠。
他继续向前跑去。
在结束这4英里之后,他还要跑1英里去餐厅,才能吃到今天的午餐。
***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餐前的祈祷词结束,一声口令:“开饭!”海军军事学院的新生们齐齐开动——他们是最晚一批用餐的,桌面上摆满大盆的海鲜、自制面条、沙律、烤乳猪、烤羊肉、熏香肠、鳗鱼馅饼,面包、饮料和甜点,需要的人自行取用,他们的用餐时间只有20分钟,还得扣掉餐前祈祷和进出礼堂的时间。
“我说,”一个新生小心地借着咀嚼的动作问道:“你知道我们的亚利克斯先生到哪里去了?”
“去了A1。”被询问的家伙快速地回答,然后喝了一口玉米汁。军校实行严格的奖励、淘汰制度。学员入学后,学校每日对学员学习情况进行评分,每周公布一次,逐月评定名次并通知其家长。与此同时,每月调整一次编班,使各门功课程度相当的学员编入同一进度的班内。
“喔哦。”询问者感叹了一声,和他的同伴一起,投身于快速消灭各类美味食物的战斗中去,虽然用餐时只是不准大声喧哗,允许低声说话,但因为时间紧迫,还是很少有人会用这样宝贵的时间聊天。不过他还是无法控制地向第一张桌子看去,坐在首席的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撒丁的王储,被他们开玩笑般地称为亚利克斯先生的年轻人,正面无表情地切割着一块烤牛肉。
整整六个星期,远离图书馆,远离网络,远离心爱的实验,身着伪装训练服和战斗靴,住在帐篷里,立正、立正、立正;操练、操练、操练;早操、喝水、操练、班教练、吃午饭、擦枪、班教练、集合、晚饭前连教练、吃晚饭……不死者轻而易举地通过了淘汰率高达20%的体能训练,并且因为成绩优良而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他几乎是直线漂浮着前往那座美丽的古图书馆的——这座建筑是巴洛克风格的,通往图书馆的长廊简洁低调,庄严之中有着神秘。两层楼高的拱窗给室内带来充足而柔和的自然光,大幅彩色壁画和浮雕铺满天花,一排排高大的橡木书架上,那些年代久远的书籍被装订得精致无比……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美轮美奂,引人入胜。
每个书架的侧面都有着缪斯形象的浮雕,少女们穿着各个时代的服装,代表着这个书架上所陈列的书籍的年代,她们手中所持的器具就代表着它们的种类,比如说小格子算筹代表数学,面具代表戏剧等等,亚利克斯考虑了一会,选择了一个双手空无一物向着天空张开,闭着眼睛,微启双唇的少女,在她的身后,果然都是极为老旧的神学类书籍,从五十年前一直到两百年前——当然,那些可以称之为古董的书籍是以电子书方式储存的,这令巫妖感觉有点遗憾,不过他还是找到好几本自己喜欢的书……书架之间的窗前空间,有可以折叠的桌面,可以让人坐下来看书。这是亚利克斯此生所见最迷人、最体贴,最可爱的阅读场所了。
不死者的好情绪一直维持到晚餐之前,校规森严,晚餐无故不到也会被扣分——亚利克斯可不愿意在操场上走正步浪费时间,可惜的是,图书馆的书籍只有银星获得者以及二年级以上的高级生可以借出。——银星获得者是指优等生,每学期海军军事学院会按3%~5%的比例评定一次优等生,优等生享受奖学金待遇,平时可在衣领上加星作为标志,享有数种特权,毕业时可在校刻石留念,分配时有选择去向的优先权。除此之外,大概就只有在各项竞技中获得冠军才能取得。
大致浏览了一遍,确定这里有不少好东西,亚利克斯决定第二天就去申请提前完成某科学业,只要能够合格,即发给及格证书或加快速度,使一学期学完两学期的课程。
晚餐之后的自习时间也被他用在了图书馆里。
晚上10:40分,距离就寝时间只有20分钟,亚利克斯用10分钟打理好自己,剩下的10分钟他用来打理明天的衣服,鞋帽。
“对不起,不过可以问您一件事情吗,大人?”
劳尔-冈萨雷斯,他的室友,一个同样成绩优良的家伙坐在自己的床边,笑眯眯地举起了单手,好像在课堂上向教官发问一样郑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