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黑巫师僵了一僵,他想起这个年轻人所有的不是双重,而是三重身份——撒丁的王储,黑巫师,暴徒首领最小的儿子。
被迫停止在道路上的车子被一辆紧接着一辆的打翻,爆炸,燃烧。
“他们在使用大口径狙击枪。”女王陛下的近卫长官苦涩地说道,这种武器即便是组成人墙进行保护也没有任何作用,人类的身体不可能比8毫米的钢板更坚韧——“既然他们已经使用了武装直升机,那么安排一两个狙击手也是很正常的。”亚利克斯把有些晕头转向的女王陛下放在地上。他的话语中并没有多少讥讽的成分,但近卫长官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候女王陛下的女官们,包括安妮,还有警卫群与一些提早离开的官员们都靠拢了过来,他只得闭上了嘴。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瞥见了一双在跳跃的火光下不断闪烁的眼睛,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近位长官已经挡在了女王的身前,突如其来的子弹已经撞击在他的后背上,就像撞击在墙壁上那样火星进溅,发出金属摩擦时才有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与此同时,一个身着黑色便装的家伙好像被什么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缺失了大半个头颅的身体或者说是尸体将一些滚热粘腻的液体甩得到处都是,他的手里还牢牢地握着一把大口径的手枪——一个反应灵敏的警卫正好就在侧边,他开了枪,直到那个家伙倒下,他的枪口依然对着那个缺了半个脑袋的刺杀者,好像这个无耻的垃圾还会跳起来继续他疯狂的罪行——单单靠着汽车燃烧时的火光人们很难看出是否有人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更多的警卫飞快地将女王与王储一起遮蔽了起来。
近卫长官稍稍弯腰,他注意将自己的枪口冲着地面,用那只空闲着的手擦拭了一下面孔,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与耳朵里流出来——即便有着撒旦的庇护,近距离挨上几颗大口径手枪子弹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控制周边,散开,警戒,有远距狙击手。”他嘶声命令道,这样明显的防护圈简直是给那个远在半英里甚至一英里之外的谋杀犯指出目标,谁也不知道下一颗高爆、破片或燃烧弹会从哪个方向射来,也不知道人群中是不是还混杂着另外一个或者几个伺机而动的刺杀者。
——刚才只不过在一霎那之间发生的事情人类的眼睛根本无法全部捕捉,但巫妖看的非常清楚——那个刺杀者一直紧跟在一个身躯高大肥胖甚于他3倍之多的家伙后面,巨大的活动屏障让他可以迅速而不引人注意地接近女王陛下——虽然对于罹患负能量敏感症的巫妖来说,这个怀抱着强烈恶意与杀机的家伙显眼的犹如万千巴特兹魔中的一点塔纳里魔(巴特兹魔,塔纳里魔:托瑞尔位面中因为阵营不同而不共戴天的两种恶魔)。
在刺杀者接近到八到九英尺的时候,光着两条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黑巫师“终于”(异位面的同行无声地望天哀叹)发现了异常,他匆匆忙忙地丢出了一枚戒指——丘陵的影子突然如同具有了生命那样地翻卷起来,竖立在他们的面前,子弹在半透明的墙壁前遭到了阻挡,速度减缓——近卫长官挡在了女王的身前,虽然速度减缓但依然威力强劲的子弹撕裂了他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描绘着暗红色的符文,当子弹接触到它们的时候不死者可以听到扭曲而惨烈的嘶叫声——每一根线条就像章鱼的触须那样张开,收拢,将子弹吞噬进去——巫妖注意到邻近的皮肤与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凹陷与破裂,不仅仅是因为子弹的撞击,还和那些简陋的符文有关,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些符文是从近卫长官的身体内抽取出来的,就像亚利克斯从宝石里面抽取魔力——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它们还会向主人索要报酬,在这场危机过去以后,那些暗红色的符文显然更加鲜明而宽阔了一点。
一只手掌毫无预警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亚利克斯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瞬间收紧,而后迅速放松,:“不必担心那个狙击手。”轻轻地拍了他一下,不死者的声音不比衣物的磨擦声更大些。
王储的手指离开近卫长官的肩膀时,指尖已经不知不觉地绕上一条血色的,八九英寸的细线,它完全没了几秒钟前在原主人身体上扭动着的猖狂劲儿,乖乖地垂着,直到被放进口袋也没敢动一下。
巫妖的灵魂在身躯内摇头,他在很早之前就有所察觉,或许是这个位面的天空,大地,水中的魔力含量过于微薄的关系,这里拥有敏锐感知能力,能够分辨出事物细微变异的非人生物与天生施法者简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连带着后天的施法者也迟钝的如同被施展了弱智术的山脉巨魔。
也许还有“科学”的原因?科学给了普通人近乎于施法者的能力,但也剥夺了那些不普通的人享有特权的机会——并且它正在用一种强有力的手段消磨后者的能力——在这个位面的大多数地方,不使用法术的话亚历克斯甚至无法直接看到星辰之光,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宁静,到处充满了科学的痕迹。
但这也许是一个新的机会——赤色的细线在口袋里软软的匍匐着,敬畏地拂过不死者的指尖。
亚利克斯属于研究者的那部分微微地兴奋了起来。他用右手的大拇指的指尖稍稍触碰了一下同一只手的食指中段。
那里镶嵌着“金绿”。
***
苍绿色的力量势如闪电地在黑沉沉的地面下游走。
如同大部分的蛇类那样,“金绿”更喜爱悄无声息的迅速行动,毫不犹疑而准确的攻击——无论是狂热的缠绕还是冰冷的毒液,而后是华丽而优雅的遁走……当感觉到另一个猎物的存在时,它高兴地吐了吐舌头,从地面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一下,就像是倒进牛奶的红茶那样轻轻松松地融入了塔楼的阴影。
在主人面前它是不敢做出这样游戏般的动作的——对此“女神”曾经感到不可理解与可笑,不过自从亚历山大石毁灭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过什么——亚历山大的强大它们有目共睹,而彻底毁灭也只是一瞬间,不仅仅是库巴哈尔的力量,还有主人那颗坚硬而冰冷的心——意志也是一种最为坚韧锐利的武器,尤其是对它们这些蕴含着无数人类情感的宝石而言——它曾经侍奉过多少个国王哪……
自称为天文研究者的年轻人吐出一口长气,工作完毕,接下来他只要按照以往的惯例,仔仔细细的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在塔楼里安装好定时的爆破燃烧装置——等到那些笨蛋从一英里之外慢慢的找过来,看到的也只有这根熊熊燃烧的大火把了。
塔楼里没有灯光,他背好了背包,拿上手电筒,笔直的,暗淡的光束从旋转型阶梯的一端照在弯曲的墙壁上,其他的地方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嘘了两声,拿出几块饼干丢在楼梯上,关上手电筒,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大胆的仓鼠过来叼食,他立刻警惕起来,把手电筒放回背包,慢慢地从腋下的枪套中抽出手枪……柔软的登山鞋安静地踩过一层又一层台阶——他在第一天就清扫过这里,保证不会有什么小石子之类的东西打破这份古怪的宁静。
距离出口还有几步的地方,他站住了,某根神经颤抖着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下面等待着他。
原本从这儿就能看到微弱的天光,现在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黑沉沉的。
不是警察,如果是他们,他们非得把这儿弄得像个光影斑驳,吵吵嚷嚷的脱衣舞厅不可,或者是受命灭口的同行?也不会,这是现实,不是拍电影——就算是自己大概知道点雇主的真正身份,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不可能……
上来了……在靠近自己……年轻人缓缓地退后一点,绕到弧形楼梯的转弯处以免被飞窜的跳弹误伤,拿出了弹匣放在衣服口袋里——这种可以容纳33发子弹的格洛克18是他最常携带的武器之一,记得提供者曾经说过,这种高弹容量的手枪基本上不需要更换弹匣——因为如果一个弹匣打光了还没能解决问题的话,你要么索性拔腿逃跑,要么就找把带弹链的重武器——他没带那玩艺儿。
阴冷的感觉就像是隐性的泥浆那样咕嘟咕嘟的涌上来……
他稍微张开点嘴巴,扳动扣机。
子弹在黝黑的楼梯间迸发出耀眼的闪光,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得无数碎裂的石片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年轻人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将手枪中的子弹全部倾泻出去。
尖利而痛苦的咆哮声从深邃的甬道底部开始扩散——竟然压过了子弹的呼啸声,爆裂声……年轻人突然之间什么都听不见了——气流的鼓动着实太过激烈,令他的耳膜暂时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