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家中的人,或是寄居在他们中间的人,若吃什么血,我必向那吃血的人变脸,把他从民中剪除。因为活物的生命是在血中,我把这血赐给你们,可以在坛上为你们的生命赎罪。因血里有生命,所以能赎罪。
——论到一切活物的生命,就在血中。所以我对人说:无论什么活物的血,你们都不可吃,因为一切活物的血就是它的生命。凡吃了血的,必被剪除。——摘自《旧约.利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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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安纳多在黑暗中醒来。
吸血鬼的城堡并不如人类所想象的那样充满了灰尘,血迹,老鼠与各种各样的昆虫,无论怎样说,他们在生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贵族,他们喜欢干净,所以总会命令仆役们将城堡中的任何一个部分清理的一点灰尘也没有——这很难,不过那些已经丧失了尊严与自我意志的“牲畜”们(他们习惯于这样称呼自愿将血液奉献给自己的人类)甚至愿意用舌头去舔石板——他们出于各种原因对人类的自己深恶痛绝。
为了得到一个成为异类的机会,这些愚蠢到可怜可怕的生物什么都做得出——但如今最年轻的一个吸血鬼大概也有一百多岁了——有能力创造后裔的吸血鬼注视那些轻浮无知的年轻人类的时候就像是人类注视猪群,就算他们加了不少海洛因和大麻的血液确实比较甘醇甜美,吸血鬼们也没有任何兴趣和同他们建立起食物与摄食者之外的关系——就像是一头猪肉质再细腻可口,你也不会想要成为一头总是无所事事地躺在泥地里享受腐烂的食物,或者在众目睽睽下毫不掩饰的**的牲畜的养父或者养母——这种感觉完全是相同的,不会以物种迥异而有所区别。
除了和老鼠没什么区别的诺费勒族以及半疯的末卡维族之外,吸血鬼们总是小心谨慎地挑选着自己可能的后裔人选,这些人类除了强壮,美丽,智慧之外,还要有着坚韧的灵魂——待定后裔的品性,学识,举止,信仰需要一个以上的,与提出该请求的吸血鬼的同等级不死者予以肯定,这一点犹为重要——由于以往的要求十分宽松(密党成员只需要向地区的统治者请求允许,魔党成员则只需告知自己的直系血亲),18世纪之后思绪紊乱,行为失常的狂乱者,弑亲者愈来愈多,以至于在19世纪后期,吸血鬼的上位者们不得不借着东西大陆发生战争的混乱局面大肆绞杀了大量偏执,妄为的新生后裔,才堪堪没让吸血鬼再一次成为全人类的追猎目标。.
耶尔是德.拉.安纳多的直系后裔中最为年轻的一个,也是情感最为丰富的一个,这一点深得德.拉.安纳多的喜爱,因为他的感情已经日益稀少,就像老人喜爱年轻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可以从他们那里感受青春的气息那样,他从这个直系后裔身上享受种种情感的激烈与微妙——作为后裔的主人与引导者,他是有这个权力与能力的,但在一阵短暂的狂怒与近似与迫切的食欲之后,他与后裔之间的联系已经消失了近两个昼夜。
德.拉.安纳多移动了一下食指,沉重的石质棺盖缓缓打开,他从自己的棺材中坐起来,身下的石榴红丝绒衬垫并没有给这个不死者带来丝毫慰籍,当他拂开围绕在石棺四周的间紫罗兰色绸缎站立起来时,它们就像是一张温柔的罗网那样依依不舍地缠绕着他的身体。
这让安纳多的族长感到不快,他略略停顿了一下,环顾整个房间,这个房间的一切东西自从半个世界前就没有改变过——一切如常;他感到疲倦,非常的疲倦,但他并不想回到自己的石棺中,他走出房间,无声地穿过阴暗而安静的走廊——在这里的存在很少有需要灯光的……从每一个角落传来的声音汇合在一起——起初非常轻微,尔后逐渐清晰起来,并且能够让此地的主人一一分辨出来,猎食者的低低私语,食物的沉醉呼喊,獠牙刺穿火热的皮肤,蝙蝠在疲弱的灵魂上盘旋。
少了些什么呢?
现在是凌晨两点,也是安纳多领地最为繁忙的时刻,狼人需要镇定剂,翠榴石,“食物”——虽然它们其中的一支在东加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剩下的数量依然蔚为可观;黑巫师们需要各种古怪的材料与“试验品”以及祭品;血族们也经常在这里碰面与约会;一些“食物”与“试验品”之外的,真正意义上的实权者的代理人,能够知晓这里的人类也会试着在这里寻找保护者与杀手——在他们需要一次“意外事故”或者“病故”的时候。
他们发出的声音要比海浪的声音高一点,喧杂一点,但现在德.拉.安纳多并没有听到相关的一丝声响。
他张开手臂,化作一缕半透明的烟雾,一霎那间就从身边石墙内的缝隙里渗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