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绥靖元年十一月,蒙古乞颜部大汗合不勒,尽起举部之兵,剑指上京。抱病的金帝完颜晟闻讯后大怒,急忙调回前线的兀术所部和塔塔儿骑兵,拜金国名将胡沙虎为帅,会合塔塔儿部,围剿蒙古人。
胡沙虎深入蒙古草原之后,被蒙古人打败,“粮尽而返”,从此以后,蒙古人从女真人的压迫之下,站了起来。胡沙虎战败之后,完颜晟忧虑成疾,大宋中兴之势,已经日趋明朗,蒙古人也如旭日东升,渐渐崛起,金国的军事霸主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大宋绥靖元年年末,完颜晟病逝,享年六十一岁,庙号太宗。随即,年仅十六岁的皇帝继承人,完颜阿骨打嫡长子之子,完颜合刺继大金皇帝位。完颜晟刚刚病逝,草原上的霸主合不勒旧病复发,也随之西归,他的安答俺巴孩继承了汗位,继续推动与女真人和塔塔儿人的战争。
从此以后,女真人,塔塔儿人,蒙古人陷入长期的征战之中,在亚洲广阔的土地上,只有大宋与西辽国成了坐山观虎斗之势,暗中积蓄力量。
汴京皇宫,资政殿上,例行的早朝正在进行着。闻焕章被任命为帝师,教习天子。赵允同成年以前,不坐朝,不听政。廷议由两位摄政王主持。金国退兵之后,吴用联合十数位大臣上书,力奏王钰平叛御敌之功,要求皇帝封赏,仿古制,赐九锡,后因王钰本人反对而作罢。
但两宫皇太后也下旨,代表年幼的皇帝尊摄政王兼丞相王钰为“相父”,称“相父摄政王”,称赵广为“太叔公摄政王”。并对摄政王的权限,给予了正式的承认,“摄政王代天子以行国事”成为了定制。
王钰随后继续推行朝政的改革,罢枢密院,还权于兵部,他自己也辞去了兵部尚书的职务,由吴用担任。枢密院只保留刺探军情,整合情报等职权,成为实际上的大宋最高情报机构,军中怪才刘三石被任命为枢密使,主持筹建事宜。
刘三石刚刚上任,就给王钰露了一手。
“臣刘三石有本要奏。”那套繁琐的礼节之后,刘三石第一个站出了一班,向上面两位坐于玉阶之上,龙椅之下的摄政王上奏道。
身着四爪龙袍,头顶金冠的王钰双手缩在袖中,并未答话,旁边的太叔公摄政王赵广拿眼角的余光望了他一眼,随即问道:“刘大人有本速速奏来。”
“是,摄政王,枢密院刚刚接获情报,金帝完颜晟病逝,年仅十六岁的皇位继承人完颜哈刺登基称帝,派遣使臣入宋,递交国书,意图与大宋重修旧好,永为睦邻。”刘三石说道。
“死了?”王钰突然问道。“重修旧好?宋金两国好过么?自辽国灭亡,女真人数次发动侵宋战争,现在蒙古人起兵,他们后院着火,这才想起来要与大宋永为睦邻,哼哼。”
“回摄政王,不仅如此。日前,蒙古乞颜部大汗合不勒也旧疾复发,病逝于军中,另一部首领俺巴孩继承蒙古汗位,继续推行与女真人和鞑靼人的战争。臣认为,正是因为如此,金国急需与大宋修好,以避免陷入两线作战的境地。我朝可利用此机会,与金人展开谈判。”都说刘三石是军中怪才,此话看来不假,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行,要修好?可以,就两个条件,第一,承认蒙古的独立与统一。第二,把本王当年率军攻战的二十三城还来,否则免谈。”王钰倒是说得极为轻巧,殿下众臣一听,摄政王这也忒狠了,承认蒙古独立还不算,还要讨回二十三城。不过细想一下,这个条件倒还说得过去,当年宋金联盟,共同伐辽,说得是清清楚楚,谁占的地盘就算谁的。
摄政王当年率南府军,摧枯拉朽,连下辽国二十三城。可将士们浴血奋战打出来的成果,让徽宗皇帝一句话,拱手送给了女真人,现在要拿回来,这名正言顺啊。
“是,敢问摄政王,此次谈判,由何人负责为宜?”刘三石问道。
“这个嘛,孟相,您受累,谈这一次如何?”王钰的目光在群臣之中寻视,看到副相孟昭,这个人刚直不阿,眼睛里不揉沙子,遇到事情,据理力争,连自己也不给面子,由他来谈判,再合适不过了。
散朝之后,王钰到了后宫天章阁。这里是皇帝读书的地方,闻焕章被任命为帝师之后,就在此地教导赵允同读书识字。
此时,天章阁内,回荡着赵允同稚嫩的声音,原来老师正在教他读三字经。这三字经,是在本朝由一些文人大儒修编而成,被列为孩童的启蒙读物。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赵允同摇头晃脑,读得煞有其事,以至于王钰进来,他也没有发现。倒是坐于上首的闻焕章发现摄政王驾到,正欲起身相迎,被王钰眼色制止。
赵允同可是个机灵鬼,一眼瞥见闻夫子脸色不对,回头一看,顿时窜了起来:“相父!”扑将上去,就抱住了王钰的腿。
“陛下,今天学的什么呀?”王钰蹲下身去,拉着他的小肩膀问道。
“闻夫子今天教朕三字经呢,朕都会背好多了,相父,朕背给你听好不好?”赵允同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王钰,甚是想念,几次三番要到靖王府找他,都被蔡太后严厉训斥。
“陛下聪慧,臣不能及啊。臣小的时候,就不爱读书,等长大了才知道不读书不行啊,闻夫子是当代大儒,博学多才,由他教导陛下,臣就放心了。”王钰笑道,闻焕章闻言谦虚了一番。
“相父,朕这些天都在跟夫子读书,都读闷了,你带朕出宫去玩好不好?”赵允同缠着王钰,撒起娇来。
“这……”王钰有些为难,转头向闻焕章看去,后者会意,立马笑道:“摄政王,陛下这些天读书刻苦,经常在宫里呆着,不知道民间疾苦,您带陛下回宫去游玩一番,也未尝不是好事。”
“好,当皇帝嘛,就得文武双全,陛下,臣今天带你去骑马可好?”王钰也来了兴致。赵允同一听,乐得连拍小手,欢呼雀跃。这君臣两个,刚要出天章阁而去,迎头就撞上了正往这边过来的蔡太后。
自上次在靖王府被王钰顶撞之后,这蔡太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见到王钰,再也不摆她圣母的架子,客客气气。王钰当她是知道深浅了,也不再与她一个寡妇为难,处处礼让三分。
“臣王钰,见过皇太后。”放下赵允同,王钰拱手拜道。
“摄政王不必拘礼,本宫听闻金国退兵,东北的边患已经解除,还没有向摄政王道喜。”蔡太后和和气气的说道。
“太后说哪里话,臣这是代天子行国事,抵抗外敌,这不过是臣份内的事情。”王钰谦虚的说道。
“王爷过谦了,您现在这是……”见皇帝扯着王钰的衣角,躲在他身后,蔡太后问道。
“哦,陛下读书有些闷了,臣想带陛下回宫去骑马。”王钰如实回答道。
蔡太后脸色微微一变,但转眼即恢复正常,陪笑道:“靖王爷,您看啊,天子还小,本宫当然知道,摄政王是为了让陛下早些成长起来。只是,天子最近龙体欠安,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如果再出去吹了凉风,恐怕……”
一听这话,王钰倒是有些吃惊,回过头去,摸了摸赵允同的额头,是有些发烫,遂点头道:“太后言之有理,倒是臣疏忽了。”又说了一阵闲话,蔡太后领着依依不舍的赵允同离开了天章阁,王钰也没有多想,出宫而去。
一回到永福宫里,蔡太后立马命人关上宫门,换了一副脸色,将天子立在自己的锦榻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赵允同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平时又很怕他的母亲,这会儿一见太后的表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你知道你是谁吗?”蔡太后沉声问道。
“朕,朕是皇帝。”赵允同怯生生的回答道,一双小手乖乖的背在后面。
“你还知道你是皇帝?可你有个皇帝的样子吗?一看到我就往摄政王身后躲,你当他是谁啊?”伸手点了一下皇帝的脑门,蔡太后不满的问道。
“他,他是朕的相父,是摄政王。”赵允同又回答道。
蔡太后一时为之语塞,好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把皇帝揽进自己的怀里。抚摸着他胖嘟嘟的脸蛋儿叹道:“皇儿啊,你要记住,你是皇帝,王钰是你的臣子,你虽然叫他相父,可他毕竟不是你的父亲。对待臣子,你要有皇帝应有的威仪。”
赵允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脑门上,抬头一看,母亲双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感到奇怪,于是问道:“太后,您为什么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