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守了一夜,青云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尽早离开一仞山,离开这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还要去想办法找出真凶到底是谁。
双手抱膝,青云背靠在父母的墓碑前,喃喃地自语道: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先去找寻南枝妹妹,第二条是去找弈尘师伯。”
至此,他终于接受了父亲已经不在的现实,开始思量起了今后的方向。
毕竟他要活下去,活不下去,怎能找出真凶。
“也不知道南枝妹妹现在哪里,两山爷爷临走前也没说清楚,还有那“天”究竟是什么意思,天下之大,如何找之?爹爹还让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去找弈青师伯,难不成他之间还会有什么误会?”
念及此处,青云不禁是自嘲的笑了笑,暗道:
“我如今不正是走投无路吗?”
不过在心里,他还是希望先去找师伯让他为自己报仇的。
因为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对那些凶手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父亲是仙人,连仙人都能杀死的人,岂是他这小小的凡夫俗子能奈的?
还是先去找师伯来的实际。
当下,他便定下了规划,只待太阳升起便启程离开一仞山,下山小心打听仙剑派的所在,前去找寻自己的师伯,弈尘!
理清了思绪,青云也从心底散发出一股生气,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他将父母的遗物一件一件的整理好锁入柜中,又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翻箱倒柜将家里的干粮统统找了出来。
他知道行走世间需要银两,没有银两便买不来食物,没有食物他就会饿死,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多的带上食物,而后再在寻找仙剑派的路上赚取些银两。
最后,青云则尽可能多的带上了父亲在世时为他配制的药水,以防寒毒随时发作。
等到收拾完了行装,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感觉到身体隐隐渗出的一丝丝寒意以及疲惫,青云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好几天没有用麒麟牙吸收朝阳的能量了。
于是他赶紧出了屋子,将胸口佩戴着的琥珀坠子拿出,对准了渐升的太阳。
阳光像是充满魔力,在吸收了朝阳蕴含的能量之后,麒麟牙神奇无比地驱走了他体内的寒意,速度比之以前要快上不少,让青云惊喜不已。
以往都是要将近一刻钟到半个时辰这颗牙齿才能帮助他恢复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一会儿工夫便让他恢复如初,一日水米未进的他居然连饥饿感都消失一些,不禁又想起了父亲:
“一定是爹爹你帮我做的,谢谢爹爹!”1
只是看着手中晶莹的坠子,他又想到了父母为他的体寒之症花费了无数的心血,甚至爹爹可能都是因为这个坠子而失去的生命。
念及此处,青云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又变的愤怒无比,只见他一把将坠子扯下握在手里,狠狠地道:
“都怪你!没有你,爹爹就不会死!”
愤怒的青云变的有些失去了理智,居然想把麒麟牙给丢掉。
不过他握在手中半天,却始终没有狠下心,因为这是父亲送给他最后的东西,自己不能浪费爹爹用生命为他换来的希望。
半晌,他终还是将麒麟牙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胸口上,而后背上行囊,再看了几眼父母的坟墓以及自己的小屋。
这次青云没有哭,连酝酿起眼泪的那种酸涩都没有,像炎夏干涸的蓝天,霜后难化的冻土。因为从决定离开一仞山,从走出两仞村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上便背负了某种东西。
他不敢告诉自己这种东西叫做仇恨,只得将父亲和两山老人最后的话语,以及这些繁冗的思绪统统锁在了内心的最深处,用一个叫做“活下去”的盒子牢牢封住。
于是从此,他了无牵挂;
于是从此,他再也没有了家。
临行前,青云决定将父亲的断剑带在身边,而那些剑身的碎片埋在了父亲的坟中。毕竟一两句空口白话,他不敢肯定弈尘师伯会不会听信他的话。
纯白的剑柄,殷红的剑穗,他不知道这把剑该怎么称呼,只认识剑身上的“青”字,可每每轻触,他仿佛都能感觉到父亲的体温。
最后,青云终是束起发,负上剑,下了山。
青山如故,草木依旧,云慕岚的坟墓旁不过多添了一坟新冢。
亲人不在,白狐无踪,一仞山里万仞的思绪,都随着村里的一场大火,消散于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