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束发穿着蓝色绢布的年轻男子,对方一见面分别送了陆钱和王堢各一把折扇。
陆钱是喜得爱不释手,王堢虽然也想要,但觉得与自己身份不符合,将陆钱手上的抓了过来,退还给了对面的年轻男子。
王堢神情异常郑重,道:“陆世宁,你爹让你到书院来读书,不是让你装大方,这个时候你不在华严寺听讲课,怎么跑到了北门来了?”
华严寺在东城门郭外,嘉水的书院便是借在寺院里。
陆世宁满脸不在乎,刷拉一声拉开了扇子,迅速扇了几下,嗤笑:“我又不吃你家大米,管我作什么,遇到朋友打声招呼都不行么,王堢你特没意思,不同你们说了。”
随后给了陆钱一个眼色,骑着驴子慢悠悠离开了北门。
陆钱望着远去的陆世宁,眼里满满的羡慕,道是:“宁叔公为人极是聪明,来了城里不到三年,穿起了绸布置了驴车,出门还有人给牵驴呢。”
“陆世宁看着是个浮躁之人,因着他辈分高,你们族里的人不敢说他,年纪轻轻的竟然没有人管教,我看八成是要学坏了,你不可同他走得太近。”
王堢越想越担忧,就要将陆钱劝回村去。
“早知要见到他,我就不叫你过来城里了。深怕别人三言两语就将你哄了去。”
那陆钱哪里肯错失这个良机,板着一张脸,佯怒道:“下塘巷倒夜香的消息还是我给你提供的,如今你谈成了就翻脸不作人,算了,我也不烦你。”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给溜之大吉,循着陆世宁的后脚跟回到了下塘巷。
果然见陆世宁坐在驴背上等着他,两人见了面,陆世宁也不掩盖自己的意思,笑问陆钱:“昨天带你到赌场去,赢了一两一钱,想着你必定要再来找我,等会儿我再去,你跟不跟?”
陆钱大喜,掏出了一两银子来,丢给了陆世宁,笑道:“不跟就是个孙子,快些去,我还得回去吃晚饭呢。”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
直到戌牌时分,月上柳梢头,陆钱摸黑回到了家里,院子里坐了一排的人,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阿爹,阿娘,你们这是作什么?”陆钱问得万分心虚。
众人只看着他,没人愿意回答。
陆阿灼从房间出来,站在客厅门前,冷眼问他:“三叔你下午去哪里了,我从薛家出来遇到了王堢叔,他说你还在城里溜达,我就去了城里寻人。”
身为小辈当众质问长辈,在陆家是不允许的,可如今,陆老头心里也急,管不了这么多。他只听到王堢说陆钱同陆世宁走到了一起,气得两眼差点一闭就撅了过去。
“钱儿你倒是说清楚,你要害死我们全家才甘愿是吧,那陆世宁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就跟你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远离他才是。
老人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根坏了的苗就养不好,虽是和我同辈,逢年过节的我却不愿去他家走动。
他那父亲比我还高一个辈分,我能说什么,一个字都不敢劝的,咱们家惹不起总能躲得起的,好歹不在同个村。
别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就像苍蝇循着那臭味飞,总能找到屎坑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