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叹了一口气:“你三叔贴了膏药早早睡去,反而是我们愁得要命,一家子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
“三叔昨天说的大户人家招短工,可是真事?”
“问了,他说是瞎唬弄的,气得我忍不住又打了他一顿。”
到了家里,案桌上点着油烛,不见三房的人。
陆老头问了和陆方同样的问题,陆方见大侄女忙了一天,就示意她去休息,由他来向家里人说明情况。
周氏却是一把拉住女儿,当着众人的面,问:“要怎么还章家这笔钱,儿啊,你可真是急死为娘了?”
陆阿灼索性坐了下来,想听听旁人如何作想。
陆老太便将铜钱盒子推到了桌子中央,面容疲惫不堪,嗓子沙哑似刚哭过,道:“明天先将十五两还上,等六月份卖了织布,剩下的钱就有下落了。”
刘氏眼眶红红:“婆婆,那下半年吃饭、买蚕的钱哪里来,更何况缫丝时需要的炭火、油烛呢?”
半夜还得起来喂蚕,也不可能让三弟妹黑灯瞎火的踩织机,这笔费用肯定要算进去。
陆老太捏着太阳穴,头疼欲裂,“但凡家里有织机的就得交税,下半年还是要养蚕织布。我明天去族里走一遭,看能不能借到些钱。”
陆老头迟疑了片刻,问是不是去的陆家村。
“只能是陆家村的族人了,汀西村的陆家族人哪里有闲钱可以借人。”
等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陆阿灼才缓缓开口,提了一个建议。
“有一个办法可以缓解家里的困境,减掉一个读书人的费用即可。”
未说完,刘氏脸色剧变,先出口喝道:“胡闹,都供他们读了十来年的书,哪里是能停下就停下,又不是地主家的短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陆方跟着说:“汀东村私塾是附近有名的学馆,想进去读书不是那么容易。这要是退学了,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去听课。”
陆老太也不同意让孩子退学,唯独陆老头和周氏两人闷不吭声。
放在以前,陆老头是听老妻的意见,但这三个月陆阿灼的改变着实减轻了家里的负担,每每想到这孩子扛着六石粮食回来,就觉得日子还是有奔头。
他还真是在考虑陆阿灼的提议。
见一家之主不作声,刘氏心里便开始慌,连忙给丈夫使眼色,陆方偏疼长子,若是要退学,第一个就是陆大睿,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该是结婚生子的时机了。
但陆方心底不甘心,他将科举梦全寄托在长子身上,宁愿他到三十岁再来娶妻生子,也不愿儿子半途而废。
陆方向娘亲苦苦哀求,只说了,四个人当中,书读得最好的还是陆大睿。
周氏突然开口道:“既然是三叔捅出的篓子,该由他来负责才对,如果要有人退学,也该是三房的人。”
陆老太立马横了眼过来,大怒:“一和是三房的长子,怎么也轮不到他来退学!”
周氏咬着唇,低头不语。
陆阿灼冷笑:“既然谁也不想自家的孩子退学,那就继续供他们上学,但三十两的赌债须由三叔来偿还,我说的没有问题吧。”
陆老头点了点头,“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