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四人面色忧愁,陈员外稍稍一想,就明白是自己话过重了,以至于农户的他们无法承受,于是吩咐了下人摆酒席,请诸位入座。
跟他们解释道:“你们也无需将这事揽到自家身上来,杨县令他岳家有钱,没必要去贪几个小钱毁了自家前程,是不?”
王堢想着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陈员外再说:“你们再想,身为县太爷,劝课农桑本是职责,你们种土豆有了收成,便是他的政绩之一。”
那王堢和一众兄弟从小淘气猫嫌狗厌,脑筋倒是转得极快,就明白陈员外的意思。
“我们要是种了土豆,多交了粮税,便是杨县令最乐意见到的结果了,是么?”
“是这个理没错。”
王堢感到奇怪:“那他怎么就支持我们种土豆了,一般那上任的县令是恨不得我们多种桑树多养蚕。”
“可能也是想看你们能走到哪个地步,要种桑树也得有田来种,你们那儿老夫是听说过一些事,上等田也落不到你们手上。”
几人边吃酒边说话,直到天黑掌灯。
陈员外见四人不急着回去,就邀请他们在庄子里住下,每天摆席面请他们吃饱喝足。
王堢等人见主人好客热情,不好推辞,也就顺了意思,想着等回去时给主人家留下四人的口粮费,明年若是再过来买土豆种,就备土产回送陈家。
过了时日,顾家管事搭船南下,果真在齐滨州捎了他们几人及一万多斤的土豆种。
陈员外备了礼分送杨家和王堢等人,并不收王堢等人的口粮住宿费,那王堢只能等陈员外到了嘉水县来,好尽一回地主之谊。
到了船上,一应东西收拾完全,王堢就要去找顾管事道谢,却是在船舱里发现了穿着青麻布的小公子,面容精致毫无血色,看着风一吹就倒了。
王堢以为他是顾管事家的亲戚,赶紧问这孩子身子好么。
顾管事将王堢带进舱里,给双方介绍道:“这位小公子叫古祺,是潞县古家布庄前东家的养子,如今布庄换了新东家,他无处可归,便南下寻找救命恩人。”
王堢只觉得这事迹听着有些耳熟,细想又想不起什么来,便抛开脑后,回程路上倒是和顾管事一起尽心照料这个身子骨不好的小公子。
行船到了朱方口,顾管事带着古祺下船,让儿子跟船继续南下回到嘉水县,他则是沿着应天府而去。
顾管事带着杨县令的手书去了应天内西城小院,那古祺见到恩人,就哭着要拜见,反倒让顾管事给拉扯了一下,一时没行拜礼。
程亘身子大好,人也更精细,不动声色看了顾管事一眼,对方不断给他使眼色。
孙猫儿没有注意到这细节,见了熟人心下高兴就邀请了古祺去东厢房,笑道:“我可将你盼来了,你就住我旁边那屋子。”
顾管事就让古祺跟着去放行李,自己随着程亘来到书房,关了门,将杨县令手书拿出,略微踌躇,低声道:“事情是有些复杂,我一一跟三秀公子道清楚。”
程亘拿过书信,一目十行浏览了过去。
事情出乎意料,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古祺若是鲁顺王流落在外的世子,怎的在京城潞县十二年竟无一人发觉,古东家他知道么?”
顾管事踌躇的便是同样的疑问。
“据李巡道暗地调查,古东家发家是在十二年前,那时他突然有了一笔钱财,跟着叔公做起了绸布买卖。
先是以贩卖潞绸发家,后来转为蜀锦、杭缎,此番下来买缂丝画,正是要为内官监王公公的儿子小王公公过小生日,不料却惨遭横祸。”
程亘这才得知,李巡道护送古祺一行人回去时,幕僚老潘受伤和古祺朝夕相处,老潘擅长聊天,古祺一路喝药人也不大利索,古家的信息便被套了个精光。
而在一次换药的过程中,老潘正正看到了古祺后背烫伤的印痕,从而引起了老潘的怀疑。
顾管事道:“潘先生早期是在德王府当清客,因而知道皇室不少的秘密,鲁顺王生前是有一子,后来丢了,众人都以为这孩子殁了。
之后鲁顺王薨,无子袭封,皇室谁也不再提起,这也正常,皇族宗亲几十万人,自家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