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寻了程亘过来,一手拉着他哭,一手擎手帕擦着满眼的泪水,哭求程亘给做娘的想想办法。
无非就是想得程亘一句回应,待以后高中纳了宋妍妍为妾。
程亘低声安慰娘亲几句话,要她别哭伤了身体。
安氏只一味知道哭。
程亘反问娘亲:“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确信儿子能高中进士,那要是儿子三十年后再高中进士,宋表妹能等三十年么?她等的了么?”
安氏顿时愣得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磕磕碰碰说道:“你读书这么好……”
“怎么可能是三十年再中进士,若是这样,定是家宅不宁,让你那妻子给克的。”
程亘握了握安氏的手,再问她:“要是我没能高中进士,娘还会认我这个儿子么?”
这话像是一根利箭,射穿了安氏的心防,令她无限的恐慌又着急,竟是忘了哭泣。
她反过来拉着儿子的手,不断摩挲,急急说道:“三秀怎么会这样想阿娘,在为娘心里,你一直是最好的、最乖的孩子,就是那些一品大员、天子老儿也比不过我儿的一分一毫。”
程大秀和程二秀就在边上听着,一个低头,一个冷笑。
程亘就对安氏说,他没能保证一定高中进士,因而无法给娘亲一个确信的回答,但若是娘亲觉得表妹的年华可以蹉跎,他也不会去阻止娘亲的决定。
安氏愣愣,心里难受得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目光一寸寸巡过儿子的三庭五眼,每一个见到儿子的人都要赞一句“好俊的后生”。杨县令、沈太守对他青睐有加,范宗师曾传口信勉励他,她的儿子是如此的出色!
此刻她脑中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这孩子或许真为了不纳妾而故意放弃科考——”
在安氏心中,儿子高中进士改换门庭是她这辈子的梦想,绝不允许途中出了一点差错。
她坚信儿子能高中进士。
有那么一刻屏住呼吸,过后她醒悟过来,赶紧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苦笑:“你倒是说的轻松,女孩子的青春有几年可以蹉跎呢。为娘知你一直不耐烦管世俗事,这些日子我一再烦你,想必你也厌烦了娘亲。”
随后叹了一口气,笑道:“我也不烦你就是了,等明儿宋姨丈过来,看他怎么说。”
“行了,我也乏了,去看看妍妍,之后就休息,你们也早些休息才是。”
安氏带走万伯母回了二楼去。
客厅渐渐安静下来,程二秀不断摇头,讽刺笑道:“最乖的儿子,就因为你最会读书?”
程亘面无表情,任他嘲讽,自己坐下喝茶。
送走林齐的程奎回屋,见没了安氏,顿时大喜,问三哥是怎么说服了亲娘。
程二秀一字不落转述了一遍,听得程奎怔怔。
程奎有些难受,唉声叹气,“我的三哥诶,真不知是要爱你还是气你,科举也是能用来做谈判的么,你这分明是反倒在逼迫大伯母。我虽然怕大伯母,但也好可怜她。”
程大秀皱眉:“这话是你能说出口的?”
程奎讪讪,终究还是回了自个房间去。
客厅里的人渐渐散去,古祺、仲夏关了门窗,他们守在外面,因而不知里面的谈话,只看到骆信忙碌一天。
三人睡一屋,古祺就问:“白日里发生怎样的大事,怎的回来就不见仲春了?”
骆信叹气,也没隐瞒他们,“明天仲春回来,你们就明白了,是关于宋家姑娘脚崴了的事,说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听了骆信简单的描述,古祺却不觉得是多大的事,轻描淡写道:“如想要名声,两家做亲家,如不想做亲家,就将宋姑娘远嫁,不就得了?”
归根到底,还是安氏想要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