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平进了大院,鼻尖下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有人在冲刷地砖,缝隙隐约可见暗色的血迹。
押他的护卫踢了一脚,要他跪下,子平是知刘从性子怂,因而顺势跪下,战战巍巍,要求蒲总管饶命,演戏之余不忘观察坐在上位的蒲总管。
就见他络腮胡,紫棠色的胸膛,孔武有力,虽说是商人,却是武夫的模样。
子平心下暗忖凭借己身一人恐难敌过他,更别说对方还有一院子的护卫。
“头儿要我见机行事,想来也是料到这点,还是先寻到蒲小公子的房间,以他来换徐太医一伙人的命要更稳妥些。”
心下有了主意,就更认真装作刘从,蒲总管就要惠姨娘的奶娘出来指认,是否本人。
那惠姨娘的奶娘实则也没怎么注意到刘从和老常的面容,看了一眼,见身形如记忆中一般,不胖不瘦不矮不高,面皮微黑,眉毛浓密,也就点头认下了。
蒲总管没去看奶娘的神色,反而瞅了瞅她身后琥珀的身段,满不在乎点头,随后开口吩咐:“去准备洗澡水,等会儿琥珀到浴房伺候。”
奶娘脸色剧变,不敢抬头对视,赶忙弯腰低头应下了,随后带着琥珀匆匆离开回到内宅。
待到了屋子,气得脸色又青又紫,怒道:“惠姨娘还在热孝,尸骨未寒,蒲老爷就像饿死鬼般要强占了侍女,天理何在,我呸,贼老花根、老猪狗!几辈子是没见过女人!”
琥珀身边的另个丫鬟嗤笑:“老嬷嬷可别再骂下去,小心屋里有人去告状,也不知琥珀私下同老爷睡了几次春意——”
话音未落,就让奶娘狠狠刮了一大耳光。
奶娘怒道:“就你会唧唧咕咕,咱们几人能活几天还未可知,识相点就要夹紧尾巴做人,还敢给我搞内乱,小心我拔下你们这些贱蹄子的舌头,丢去喂狗。”
其他丫鬟顿时畏缩不敢吭声。
奶娘见了心烦,挥手要她们下去烧热水备沐浴物料,留了琥珀在屋里,拉过她的手指,丫头掌心全是汗。
奶娘心酸:“惠姨娘刚生完哥儿那一年,本就不宜房事,因而做主给你开了脸,要你拉拢老爷,你又是个衷心正经姑娘,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了你。”
琥珀哭道:“嬷嬷也别说我什么好听话了,而今咱们能活下来是因为小公子安然无恙,老爷是个不好相与的,将哥儿交给咱们照顾,也是给了咱们最后的机会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流泪不止,奶娘心苦:“回到蒲家,哥儿定是要抱到夫人或哪位姨娘膝下养着,咱们还能怎么活。”
屋内悲伤浓得化不开,大院的气氛反倒要轻松些,蒲总管面对着“刘从”,不像对待历道婆那般狠厉,反倒问起了嘉水县两宗独一无二的生意,紫菜和蚊香。
原来早在惠姨娘抱着孩子来到府城后,蒲总管就收到手下的信儿。
对于惠姨娘,蒲总管谈不上是深情,只因她擅长钻研床上的活动,于是宠爱万分,宿在她的院子的日子也要比别的妻妾更频繁。
旁人因而以为这惠姨娘是宠妾,万般的讨好,蒲总管也不大去管,得知惠姨娘到了府城,他也不甚在意,直到门客跟他说府城的嘉水县有两宗生意,甚是赚钱。
于是他就放出风声来,道是二月下旬到府城,目的也是为了会一会刘家和章家。他本二十八日就能抵达府城,因调查多停留了两天。
半路上忽闻噩耗,却没料到,惠姨娘会蠢到去接触黑巫术。
蒲总管高高在上,看着“刘从”的瓜皮帽顶若有所思,要他招出刘家和章家的光景。
地下跪着的子平也正从海外回来没几天,一落地便跟着头儿马不停蹄往府城赶来,别说什么紫菜了,就连蚊香也是闻所未闻的物料,因而多说多错,也就惶惶恐恐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