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懑的情绪终于勃然爆发,不知是谁终于忍耐不住,拳头握得“喀喀……”爆响,率先喊出了那一句,众人随之应合,声浪一阵盖过一阵,各人情知时值夜间,虽极尽克制,不欲扰人清静,却也还是绕室不绝,声传老远。
杨孝义但觉心中奇暖无比,只喜的老泪纵横,颤巍巍的平举双手,语声颤抖着道:“各位兄弟!安静!安静!且听杨某一言……”
众人对他极是尊重,齐声道了句:杨帮主如此客气,叫兄弟们如何克当?你老人家有甚么话,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道毕,齐齐住口,静待杨孝义自说下去。
马春元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只顾催促道:“咳!我说老杨你也真是,有甚么话直说便是,此地都不是外人,你又何须客套?当真是好不烦人,我马氏双雄便看不惯人矫情,你这……”
赵氏姊妹一听,横眉呵斥道:“胡说八道甚么?住口!”
他二人还有不服,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说说也不犯法,老杨你说是么?”
赵英霞杏眼圆睁,恨铁不成钢地又喝一声:“闭嘴!”马春元兄弟二人讨了个没趣,自不敢再言。
他兄弟二人秉性如此,客栈内外所有人皆知,众丐自也不恼,反倒各自喜欢与他二人亲近说话,他二人这番插诨打科,众丐亦自不放在心上。
杨孝义待他二人不闹,这才接过杨琪自一旁递来的丝帕,拭去满脸泪渍,接口道:“我杨孝义识人不清,养了杨锐这么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害了自己不说,更是连累了丐帮众兄弟跟着遭难,当真是丐帮千古罪人呐……”
言说至此,心中猛地又是一阵揪心似的疼痛,不是为了自己身残,更不是为了杨锐误入歧途痛心,他是深深愧对相随多年,因杨锐这孽子而死的帮中好兄弟。
他自身残,每每思及,于自己受伤致残,全不放在心上,自道这是自己命里注定会有此番劫数,对自己终成废人,亦自看得十分淡漠,只对丐帮因己识人不清,养虎为患,以致累的丐帮数百年基业险些断送在自己手中,心悔不已。
夜半醒来,总是愧疚难当,痛恨莫名,多少个夜间,独自叹息,总觉自己罪孽深重,无可饶赎,好在任飘雪与胡王悟等尽心齐力,终于拨乱反正,这才他心中觉得好受了一些,可那些枉死的兄弟性命,却又哪能再活转过来?
他情愿死的是他自己,一了百了,如此一来,便不用再整日介活着受罪,受这良心上的谴责。
此番,众丐叫喊,首先便是想到要为他报仇,他心中感动,罪责感又自袭上心头,是以当众泪流满面,当真是真情流露,全无一丝做作。
众丐听了他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齐呼:杨帮主说哪里话来,狗贼杨锐包藏祸心,何人能知?如何能怪你……
胡云鹏与他多年相处,最是了解他的为人,情知出了这等事情,他一生也不会快活,总要活在深深内疚之中,遂上前一步,颔首劝道:
“是极!杨兄无须自责,我帮中兄弟为这恶徒蒙蔽者不在少数,天恨这狗东西阴沉至深,终于作下引狼入室,弑父叛帮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万死难赎,我等皆是看着这狗东西长大,若说识人不清,我等岂不也是有过?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贼杨锐业已遭了报应,杨兄又何故非要纠结此事不放,将此罪责硬揽在自己身上?兄弟们眼睛不瞎,是非曲直看得分明,何怨我兄?众兄弟说是也不是?”
“胡长老所言极是!杨帮主自然无过……”十数人齐声应是。自有人跳出,极为恭敬道:“杨帮主一生光明磊落,处理帮中事物绝无徇私舞弊,对待兄弟有情有义,这一切我等作兄弟的尽记在心里,又何须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