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鸣凤本笨嘴拙舌,不善言辞,只有将一切都记在心里。
心知多耽搁一刻,夜便更深一层,寒冷也便更增一分,他内力深厚倒不觉什么,三女如何比得?
心想倘若叫三女便呆在此间板屋之中,自己独自去祭拜,三女定要不肯,还是莫提为妙,等会儿祭拜,自己长话短说,早一些回去便是。
多说既无益,索性便不说,感激地看了三女一眼,一言不发转过身去,走在头里。
数十步的距离,转眼即至,深深望了父母坟墓一眼,悲从心来,一声“爹、妈”叫出,已泣不成声跪了下去。
先前一直强忍,这时心中真情流露,只哭的像个孩子,哪还有人前大侠风范?正是应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杨琪三女随着跪了,心中自也不好过,想起他孤苦伶仃十年,当真是心也碎了,不由皆都嘤嘤啜泣。
山间寂静,不闻其它声音,唯有悲痛压抑的泣哭声交织,寒风在这一刻也已停了,便仿佛不忍直视。
如此单一,持续好久,不知何时,泣哭声只余三女,云鸣凤脸上泪痕早已抹去,定定看着墓碑,呢喃道:“爹、妈,孩儿又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么?有没有像孩儿日日夜夜思念你们一样思念孩儿……”
声音绝轻,似是唯恐说的大声了,吓着地下安息的双亲,说完这几句,跪爬着捱到墓碑跟前,将脸颊贴了上去,一会儿亲吻一会儿拿脸摩挲的,双手环住墓碑,不停抚摸。
即便是这样,他眼中已再没一滴泪珠滑落,崔吟吟三女知他忍得辛苦,心中定必悲痛欲绝,皆都怜惜到了心坎,爬着围了过去,依偎着劝他道:“相公,想哭便哭出来罢!莫憋坏了身子。”
云鸣凤闻言摇头,声音依旧很轻很柔,缓缓道:“不!哭够了,不哭啦,今日咱们大婚,多喜庆的日子,哭多了可不好,乖!你们也都莫哭啦!我瞧着心里难过,爹妈九泉之下看到,也会不喜,又要怪我没出息……”
三女闻言,心更疼痛,齐齐强忍着自怀中摸出丝巾手帕,擦拭眼中泪珠。云鸣凤又道:“爹妈打小就要我要学会坚强,爹爹常说男儿汉流血不流泪,膝下有黄金什么的,作人做事须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男孩子倘若学女子哭泣,便最没出息了,世上英雄好汉都要瞧不起他。
我那时都不太懂得,爹说了我便用心记下,现下终于懂啦!人这一辈子,倘若想要让人瞧得起你,首先你自己便不能怂,尤其男子,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指望谁能高看你一眼?
爹妈走后,我三番五次的哭的很厉害,爹妈心里不知都怪我多少,爹爹是江湖上人人爱戴的大英雄,大豪杰,江湖上好多人都尊他敬他,到我这里可不能往他脸上抹黑……”
三女始终只道他生性木讷,不善言辞,这时听了他心里话,无不心疼的更加厉害,眼中泪水越擦越多,哪里能止得住?
她三人一直都知他幼时父母双亡,日子过得很苦,却始终不知这些年他都是将这份痛死死的藏在心底,不是他不愿人前表露出来,实则只是不愿让人瞧不起。
难怪他性子坚毅如厮,即便武功全废那段时间,再苦再难,希望渺茫,他也都始终没有人前表露出来一丝气馁,当听到崔尚之与崔吟吟深夜谈话,知少林经书遗失,心中希望破灭,那时选择自已偷偷离去,便也是不愿连累别人,也不希望别人看见他绝望的样子,实则只是更希望自己至少要活的有尊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