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溃烂的身躯,像是被消毒水快速清理的污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仅仅是三五分钟的功夫,他就像是一个正常男人了,而且看脸上的皱纹也消散了不少。
只是他光秃秃的头顶,依旧没有长出头发。
他不知活了多少年了,他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就这么裸着,从水池里,一步步走下来,脚掌上沾着水,又一步步的走出这间屋子,走出这间困了他不知多久的屋子。当他站在窗台前,望着西方的夕阳时,他跪在了阳台上,双手遮面。
穿旗袍的女人给他拿来了一套体面的衣服,帮他更衣之后,对常小旗点头微笑,再次退下。等他回头时,脸上的泪已经干了。他摆摆手,说:“常爷,请坐,上座!”
常小旗哪里会去坐正北方向的单人沙发,他只是坐在一旁,说:“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他点头,说:“我叫钟奎,命数里,我应当死在这个时候,我这条命是常爷给的,常爷,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常小旗说:“没别的,我只想知道,你对立地菩萨的了解,以及你所说过的,他的一个缺点。”
钟奎说:“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那会战乱连连,都说清军入关了,会屠城,大家人心惶惶。当时我在南方,我们那座城虽然地处偏远,可两军交战,一旦打过来,谁也难逃一死。结果还未等开战,城里就乱了。”
“守城的军官是个酒囊饭袋,没能力解决问题,那时候城里来了一个年轻人,很年轻,跟我一样,也不知道他是吃饭的时候,还是跟人闲聊的时候放出了预言,说城毁人俱在,城在人俱灭。我不确定是不是他说的,但当时城里都流传着是他说的,不过这是后话。”
“在他刚进城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那会我只是在城里做着小生意,你知道吗?他跟一般人不同,那年代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吃都吃不饱,一个个面黄肌瘦,每个人的眼神都是飘的,不管走到哪里,眼睛都不会聚神。但他不一样。”
“他显得特别有精神,怎么说呢,像是吃饱后大睡了一场,刚刚醒来没多久,浑身精力充沛。他的肤色特别健康,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他的衣服也一尘不染,他说话,吃饭都是不紧不慢,永远慢条斯理,他来我的饭馆里吃饭时,我就一直注意着他。”
“不管是好肉好菜,还是白水面条,他都吃,但都吃不快,吃不多。当时我跟他闲聊过几句,他说他是从北边来的,再多的信息我也没问出来。当后来谣言传到无法控制的时候,还没等天下大势真正的决战,城里的军队就哗变了,把头领杀了之后,带着部队跑到了南方,投了一个叫做吴三桂的人,这些就不多讲了,都是乱世小兵,无名无姓,都是为了一口饱饭而已。”
常小旗点点头。
“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年轻人一定是有什么预谋,可当时是看不出来的,许多年后,我去了京城,在皇宫门口,我又见到了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他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有条不紊。我问当地老百姓,说这个人是谁,他们也说不上,只说是宫里的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我又问那些老百姓,这个人叫什么,他们说,立地菩萨。”
常小旗浑身一激灵,钟奎又说:“这是后话了,在北京见过他之后,他就已经被人称之为可以预言未来的立地菩萨了,但在南方之时,他还不叫立地菩萨,我问过他,他说他叫常行之。”
常小旗一怔,咂舌道:“常行之?竟然跟我是本家的。”
钟奎说:“是这意思,在他改名立地菩萨之前,这名字是错不了的,但知道他叫常行之的世人,恐怕没几个,而且就算当年在饭馆里吃饭,听到他名字的那些人,不知早就死多少年了。”
常小旗说:“我怎么觉得,这个立地菩萨,是朝廷的狗腿子?”
钟奎说:“是,也不是。”
“怎么讲?”
钟奎说:“在清军入关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蛊惑人心,想必定是与当时的清军有什么秘密交易,那会,他可不会预测未来。他所给的预言,在我看来就是胡编乱造,就是抓准了城里居民害怕战乱,害怕被屠城的心思。但在清军入关之后,他真的可以预言未来了。”
“你觉得,这里边会发生过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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