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说:“当我确信自己陷入无限循环的时候,我就不敢再往前走了,不管我走多少圈,我都不可能出去,我不知道是不是鬼打墙,更不知道是否掉入了什么精密的机关之中,我思索了许久,在甬道里点燃了一支蜡烛,就放在了乳白色通道和米黄色通道的中间,我继续往前走,我加快了速度,可不管我多快,我都追不上面前的动物,即便是看似很慢的刺猬。”
“当我又转足了一圈,回到我点燃蜡烛的位置,我并没有发现烛光,我搜寻了每一处地方,别说蜡烛了,连蜡烛燃烧过后的油脂都找不到分毫,也就是说,我每走一圈,我就进入一片全新的领域,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死在这里。”
“那时候,我带的有手表,如果不是手表一直在转圈,我很可能会被逼疯,但有了手表,让我知道了时间,让我知道了外边的日月交替,让我知道了我被困在了里边,足足十四日!”
说到这里,二叔冷着眼,想起了那段差点逼疯他的日子。
“第十四天,我吃完了所有的干粮,喝光了所有的水,我奄奄一息,嘴唇早已干涩崩裂,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我抬起头来,朝着白色甬道看去,那只狸花猫,蹲在我旁边十四天了,我没见过它吃东西,没见过它喝水,只要是在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它就在甬道里蹲着,它不靠近我,也不远离我,就在我的视野范围之中,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不会打开手电筒,但即便在黑暗中,我也能感受到有一双闪亮的眼睛,一直在甬道里盯着我。”
“意识朦胧之际,我想起了很多的往事,我努力的打开了手电筒,用手电筒照射进甬道中,照射在我印象中狸花猫蹲的位置,果然,它还在哪里,手电筒的光芒,照的它微微低下头,眯着眼睛,当它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珠子如同钻石一样明亮,那时我自嘲道,我一世英名,最后竟然被困在甬道里死去,连墓室的正主都没见到,可悲可叹啊。”
说到这里,二叔叹了口气,很明显当年那被困十四天的绝望还历历在目,他说:“我从怀里掏出来了最后一块干粮,最后一块,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米饼,我看了看甬道里的狸花猫,我不知道该怎么呼喊他,这种狸猫大多都是野生的,没有名字,我只道它是朋友了。我说朋友,我马上就要饿死了,这块米饼,我吃了也是死,不吃也还是死,我在这里困了十四天,你陪了我十四天,这块米饼,喂给你吧,如果你能活下去,就带着我的魂魄和希望,离开这里吧。”
二叔抬头望向窗外,黑暗的夜色中,星星很明亮,他说:“我摊开了手掌,手心里只剩下了那半块米饼,那只狸猫如同钻石的双眼一直盯着我,我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了,大概是一炷香的功夫,它缓缓的靠近我,虽然速度很慢,但它似乎察觉到了我没有任何的恶意,它靠近我的手掌,不停的嗅着鼻子,不停的闻,最后在黑暗中,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它口中传来,它在我的掌心里,吃掉了那块米饼,而后,它竟然卧在了我的身边,卧在了我的胸前。”
“那时,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那时,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意识了,喂完它米饼,我就已经四脚朝天了,平躺着身子等死,可它偏偏在这个时候卧在了我的胸前,若是放在平时,我也就不在意了,可那时的我,极度虚弱。虽然我知道它可能是感觉到我快要死了,在知道我没有恶意的情况下,想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但它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更加难以吸气。”
“就在我想赶走它的时候,我的胸腔慢慢没有了知觉,我以为我应该是到了死亡的那一刻了,我出现了幻觉,我伸手抚摸向它,但在黑暗中,我却没找到它的身影,我不断的摸着自己的胸前,最后摸到了一张毛茸茸的东西。”
“我打开手电筒看去,我的胸腔上,只剩下了一张没有头颅的猫皮,没有鲜血,没有腥味,而那只猫,已经不见了,奇怪的是,我那会也不感觉那么饿了。”
“我爬起身来,利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往前走,我发现剩下的刺猬,雉鸡,还有老鼠,都不见了,甬道的颜色变了,道路变了,没有了色彩的甬道,只剩下了直通下层的石台。而那时,手电筒也已经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