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的人，应是风花雪月、诗酒琴歌，虽然你也有这般气宇，可更有些神秘、深邃、忧郁，像是早已历经过世事一般。”
炎钧大惊：“想不到你这山里来的匹夫，竟会有如此眼光！”
“我猜对了？”
“算是对了几分，但我所经历过的，从不愿对人说起。”炎钧幽怨地回答。
正是上元前后，城中虽热闹非凡，可今晚的月色却并不明亮，在繁星映衬下更显凄凉。
“炎钧，你所说的初心，这世上还有没有？”
“有，不过，都是转瞬即逝。”
“转瞬即逝？譬如......”
“朝生暮死的蜉蝣，一夜凋零的昙花，襁褓之中的婴孩，对了，还有下山之前的你。”
“你是夸我还是骂我，拿我与小孩子比。”
“你猜。”
“或许如此，这短短数月，我的所见、所闻、所想，远胜过往昔近二十年，我也不由得回忆起曾经。从义父离世后，我开始独自下山，用山中猎物换谋生所需。在山下，我看到有人穿着十分体面，却还有人破烂不堪。我笑着去问话，可大多都对我这山里人满目鄙夷。更可笑的是几个月前，镇上人都把我当英雄，可我清楚记得其中有人，就是当年嫌弃过我的。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这些，现在想想，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我的初心便也丢掉了，那个曾经懵懂的我也再无法追回。”
“至少现在你比起大多人，依旧是好上许多。其实这天地间确有太多不公，你所一心向往的仙山，也非绝对的净土，无论凡尘世俗之地，还是九天之上的神界，皆如此。我们生在世间遭受这诸多苦难究竟为何，或许永远也没有答案。”
街上行人渐渐稀少，黑云却缓缓飘走，让一轮皎月变得明亮，炎钧不觉地向着夜空呆呆出神：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这么长的诗？”
“这只是其中一段。”
“谁写的？”
“张若虚。”
“这几句是何意？”
“无论世事流转，每当黑夜来临，任云卷云舒、潮起潮落，月，永远高挂在天际。可是，坐在月下之人，却换了一代又一代。”
“像是说了几句闲话，谁都明白。”
“你当真明白？”
“我......”
“等到了昆仑山，我就没机会再与你抢风头了！”
“你要走了？”
“总是要分别的，不过，也许还会再见。”
云遥突然埋首：“可是，已习惯有你，今后若再遇到这样的险境，该如何是好？”
“这只是意外，世间，终究好人好事多。”
“真的？”
“无论真假，你定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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