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盛睡鹤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盯着盛惟乔看了一会,才轻笑道:“乖囡囡,你该不会以为,太后娘娘会希望那个小皇子活下来吧?”
盛惟乔不由愕然:“那可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儿!太后娘娘到现在连个亲孙女都没有……”
“你忘记那位小皇子的生身之母是谁了?”盛睡鹤慢条斯理的打断道,“当初人人都说小皇子是生不出孩子来的舒氏姐妹出于嫉妒,勒令乳母扼杀的。但你就没想过,二十来年前,咱们爹娘还没成亲的时候,刚刚入宫承宠的舒氏姐妹,就有唆使天子给怀孕的金美人赐堕胎药的前科……这种情况下,若太后娘娘当真想保全皇嗣,何以会在小皇子落地之后,没有立刻将他接到自己身边庇护,以至于给了舒氏姐妹可趁之机?!”
“那位小皇子的生身之母……”盛惟乔手按胸口,定了定神才道,“是废后文氏的堂妹……是文氏之人?!太后娘娘……担心文氏复起?!”
盛睡鹤轻笑道:“不然乖囡囡以为,为什么高密王说了那位小皇子被人假借人贩名义带走之后,郑国公甚至根本没有质疑我五岁的时候,是如何从宗室子弟该有的重重防护中被掳走的?!”
他眼神冷漠,笑容之中满是讽刺,“废后文氏背后的文家,是穆宗皇帝陛下的岳家。虽然因为穆宗皇帝时候的那位文皇后去的早,没能给娘家带去太大的好处,以至于文家没能发展到如今孟氏的地步,但终究是穆宗皇帝时候一门二公三侯的人家。纵然衰落,根基仍存。否则当初太后也不会设法为天子求其家嫡女为正室了。”
“只可惜废后文氏的福分远不如穆宗皇后,才做皇后时,所生的一子一女相继夭折,自己大受打击之后姿容锐减,跟着失了宠爱。之后孟氏崛起,为了自家富贵考虑,那就更加不会容许她生下皇子了。”
“舞阳长公主之所以敢给天子进献色艺双绝的舒氏姐妹,就是因为看出文氏不敌孟氏,投孟氏所好!”
“当然文家究竟是有家底的人家,也是挣扎过的……所以才有天子临幸废后文氏的堂妹,生下小皇子之事了。”
“你想舒氏姐妹之前嫉恨金美人有喜时,做的多么干脆?根本没等孩子落地,就撺掇着天子赐下堕胎药了。为什么轮到小文氏的时候,没有依葫芦画瓢?须知让有孕妃嫔堕胎,固然已是嫉妒之举,但相比谋害已然出世的皇子,怎么都是后者罪行更大,也容易出意外: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子膝下无儿无女,万一见着亲生骨肉的面之后,就心软了呢?”
“所以那位小皇子的死,幕后真凶是否就是舒氏姐妹,却不好说。”
“毕竟舒氏姐妹阻拦皇嗣的降生,无非是出于嫉妒,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都在她们的铲除之列,所以知道哪个妃嫔有孕,她们就可以下手了,完全没必要等到皇嗣出世;但孟氏的话,尤其是孟太后,对于不会威胁到孟氏前途的血脉的落地,是不会拒绝的。”
“只不过小文氏生下的小皇子,委实不符合孟氏的利益……她要是生的是一位公主,没准这会儿就在太后跟前承欢膝下呢?”
盛睡鹤嗤笑了一声,微微眯眼,“从小文氏受到天子临幸,到她生下皇嗣,再到小皇子为乳母所扼杀……这中间,文家与孟氏也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由于孟太后的偏袒,文家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没能保住唯一翻盘的希望。”
“然而纵然如此,废后文氏也是在贞宁宫住了好些日子,直到前几年才被赐死。她的家族也是在她被赐死之后才被流放的……可见文家的底蕴!”
“这种情况下,高密王亲口说出当时被扼杀的小皇子其实只是乳母之子,郑国公怎么可能不担心,文家玩了一手连环计,先用李代桃僵打消孟氏对小皇子的杀心;继而让小皇子金蝉脱壳,避开皇室、孟氏的耳目,远离长安成长,顺带栽培小皇子与文家的感情;末了自然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须知道天子至今无子,只要那位小皇子还在人世,他就是理所当然的储君!”
“生身之母出自文家,文家即使被流放了,但落魄归落魄,人却是都在的,昔年一纸诏令贬入凡尘,自然也可因一纸诏令重回朱紫。”
“到时候小皇子有外家做帮手,本身则具备大义名分,孟氏如何能挡?”
“高密王好歹跟小皇子、跟文家都没什么私人恩怨,这些年来积累的权势也可以说他作为宗室,维护容氏的统治、制衡孟氏是应该的。”
“但孟氏……就凭文家跟他们的恩怨,哪里还有活路?”
“相比之下,在我身上吃的这点亏、丢的这点脸,压根就不算事儿!”
他含笑低头,“所以啊,乖囡囡,你不必为盛家太担心。高密王既然敢直接找上门来,当着郑国公的面认我,哪里会不预备好应付孟氏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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