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姐妹不好吗?”宣于冯氏正对着镜子卸妆,她今儿个用的是酒晕妆,非常浓重,擦过脸的锦帕扔在水盆里,顿时就把一盆子清水染的通红,血一样触目惊人。
宣于家的老夫人伸手拔下一支点翠玛瑙珍珠福禄小单簪,看着满头乌发倾泻而下,微微而笑,“娆儿她们姐妹这会儿都在长安,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好没意思,姨母给你找个表妹,往后就算姨母走了,你们还在,也有人说说话儿不是?”
盛惟乔心急火燎的走到她跟前:“咱们眼下多少事情要做呢,怎么会孤孤单单的没意思?再说了,就算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我也有吴大当家还有槿篱她们这些近侍说话啊,何必要您给我弄什么表妹?”
又说倪雁影,“到底是倪寄道之女,就算给您做了义女,谁知道心是向着哪边的?”
“瞧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宣于冯氏见外甥女当真急了,不禁哑然失笑,“怎么?生怕姨母有了义女就不疼你了?”
盛惟乔立刻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她义正辞严,“我只是怕姨母被人给骗了而已!”
“还没你大的小姑娘,能骗得了你家姨母?”宣于冯氏乐道,“还说不是吃醋了,幸亏元儿生的晚,落地时你已经要出阁了,不然我看他啊十成十要被你这醋坛子姐姐欺负!”
“姨母您就别调侃我了!”盛惟乔有点焦灼的跺了跺脚,“您到底打什么主意呢啊?”
宣于冯氏使个眼色,叫左右都退出去了,才道:“人家小姑娘自己找上门来的,我瞧着她有几分志气,也爱她那爽利的脾气,就搭把手了……义母义女的,只是为了弄个名份日后好帮她说话,姨母最疼的女孩儿肯定还是咱们心肝,嗯?”
盛惟乔顿时敏感道:“您最疼的是我?这么说您也是真心疼她了?”
这话说出来看到宣于冯氏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后悔,连忙干咳一声,做出说正事的模样来,“倪雁影主动跟您求助?求助什么?姨母您可别忘记,她爹倪寄道可是投靠了孟家乾的,谁知道是不是指使了女儿来咱们这边做内奸?”
“就因为倪寄道投靠了孟家乾,这小姑娘才被坑了啊!”宣于冯氏看外甥女这样子,要是给她戳穿估计就要生气了,抿了抿嘴到底没多讲,只笑呵呵的说道,“孟家乾身为骠骑大将军爱子,在北疆虽然是早就成了亲的,但内宠颇多。这次来西疆,为了赶路,不及带上家眷,这不路上又受了伤,之前忙着收拾残局,没功夫多想也还罢了,如今到益州城,暂时安定下来了,可不就有体己人提出来,要给他纳几个如花似玉的房里人,照料伤势么?”
盛惟乔道:“难道倪寄道打算把女儿给孟家乾送过去?我记得那倪雁影仿佛是嫡女吧?国朝有规矩,良家子不可为妾。倪雁影岂止是良家子?!哪怕这条规矩执行的不是很严厉,倪寄道好歹也是军中高层,这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就是乡野中间重视门风的人家,但凡出了给人做小的女子,往往都要开祠堂革除宗谱的。倪寄道也算是一方大员了,为了巴结孟氏居然做出将嫡女送人为妾的事情来,也实在是视廉耻如无物了。
而且,“不是说孟家乾为了拉拢倪寄道几个,许诺将几个庶妹许配给他们的儿子孙子?”
这么着,他们几家已经可以跟孟氏结亲了啊!
又何必还要搭上一个嫡女?
宣于冯氏道:“大概孟氏踩着女孩儿上位不是一次两次,外界都知道他们家女孩儿的地位到底没有男子要紧,所以对于孟家乾许嫁庶妹,并不是很放心?何况就倪寄道几个的所作所为以及实际能力,无论密贞赢还是孟氏胜出,他们即使家业得到保全,本身的前途终归就是这么回事了。狠狠心舍出个女儿,同孟氏的关系再进一步,说不准还能再晋升一把?又或者调到其他地方去当官,继续作威作福?毕竟孟家乾这会儿来了西疆,不可能马上就走,倪雁影若是给他做妾,回头不难生个一男半女的,到时候孟氏就算不在乎她一个侍妾,看在孩子的份上,多少会给倪寄道些面子?”
“总之倪雁影不甘心就这么给她爹她兄长铺路,却没法反抗家里。这不,方才你不胜酒力去后头休憩,我喝多了也走出去透透气,她觑到机会,溜出去寻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就跪我跟前求我帮忙了?”
“倪雁影这么跟您说的?”盛惟乔皱眉道,“真的假的啊?没准,就是为了靠近您呢?”
宣于冯氏道:“那也没有什么,左右就是一个名头,还有一点见面礼而已。权当是看戏赏的了,别说她本来跟咱们非亲非故,就是家伎逢年过节的出来献艺,回头少不得也要打赏些的。难为你心疼你方才给出去的双耳活环金瓶松树花卉瓶景了?”
盛惟乔道:“一点东西谁在乎?只不过姨母前两天还拿宣于涉的事情提点我呢,您自己可别着了道儿才是。”
宣于冯氏笑着道:“放心吧,你姨母手底下什么样的贱妇没过过手?想扮贤惠孝顺坑我,真当我是寻常乡野妇人愚笨好哄么?”
她自信满满的,盛惟乔虽然觉得不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今儿个席上诸人都承诺捐钱,想必接下来就会送银子过来了。那么灾民那边,也该派人去查看情况,拟出救灾的章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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