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家成为弃子这情况来看,孟伯慎的胜出未必是他争宠争过了弟弟孟伯美,泰半是因为孟氏如今急需团结一致对外,不允许出现手足相残的情况!
所以孟伯慎与孟伯美兄弟之间多年明争暗斗落下的罅隙,需要一个替罪羊来下台,也是修缮双方的关系。
如高且仪所言,孟碧晨在娘家父母跟前再得宠,大事上头,她终究只是一个外嫁女,孟伯慎跟孟伯美兄弟,才是孟氏的血脉!
这位孟五小姐,所以被孟氏放弃,连带她的夫家,都被推入进退两难的险境!
老仆想明白这些之后,不禁暗叹一声:“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孟氏如今尚未临朝称帝,就已经这样难伺候,将来就算践祚登基了,对我高家来说,又岂是什么好事?早知今日,当初就该阻拦老爷求娶孟氏女的!”
他是高且仪跟前的老人,是看着高且仪长大的,对孟碧晨并没有什么好感。
主要是孟碧晨作为武安侯夫妇的爱女,在娘家时养成了骄横跋扈的习性,远嫁江南之后,仗着娘家撑腰,在高家十分的作威作福,不是欺负妯娌,就是藐视族人。
这些老仆作为下人还能闭口不言,但孟碧晨统共就为高且仪生了高承烜一个儿子,既不许高且仪纳妾,还把这儿子也朝目中无人教导,全没江南高家文雅含蓄的气度,老仆就十分看不过了!
他私下曾同高且仪进言过好几次,无奈高且仪一来不太拗得过妻子,二来高承烜生而聪慧,打小闻一知十、机敏非常,乃是个天生的读书种子。
高且仪看着这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曾得意的说过,就算别人有十个儿子,他就一个儿子,但他这个儿子,却比别人十个儿子加起来都有出息!
如此孟碧晨再在旁边帮忙说话,可不就对老仆的劝说左耳进右耳出了么?
这会儿处境凶险,主仆俩再懊悔前事,却也无力回天了。
是夜,雪虐风饕掩盖了满城骚动。
刺史府中,书房,数十支小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将室中照的明若白昼。
灯下容睡鹤与乐羊文打头,一众心腹皆神情严肃。
“茹茹走的基本就是几十年前的那条路,现在已经到了这里。”说话的是乐羊文,他拿着容睡鹤案头作为陈设的桃果灵芝黄花梨嵌孔雀石玛瑙如意,在挂在壁上的舆图上指点着,“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三日之内,就会犯境。”
室中原本就严肃的气氛越发凛然,益州城虽然是州城,但实际上是从边城发展起来的,距离边线仅仅只有五十里不到。
对于男女老幼都在马背上长大的茹茹来说,在没有任何阻挡的情况下,五十里的距离,一个时辰都不用,就能呼啸而至!
虽然不久前,盛家、宣于家以及冯家还有洛家联合的商队,太太平平的将一批辎重送到益州,但!
这批辎重大部分都是给养,却没有他们这会儿急需的守城器械。
最要命的是,这次来犯的茹茹,乃是从北疆金蝉脱壳的茹茹主力,单前锋就有五万人!
虽然说益州附近也驻扎了西疆军主力,但号称八十万、编制四十万、实际只有二十万不到的西疆军,承平日久,军备松弛,战斗意志一塌糊涂,战力跟茹茹压根没法比!
就算是二十万人全部拉出去,只怕也未必打得过这五万前锋,遑论人家身后还有大部队?
盗匪出身的吉山营,尽管没有正经见识过疆场厮杀,兴许都比西疆军争气点,问题是吉山营统共才多少人?
满打满算,五千都没有!
“最快的援军几时能够抵达?”匆匆返回的许连山眯起眼,脸上的刀疤在灯下望去格外狰狞,他闷声闷气的问,“如果援军不行,那咱们还是先预备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会儿又不是在海上了,郡王可是身负守土之责的,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其他人反驳他,“这不是现成给孟氏弹劾郡王的理由吗?就是高密王那边,为了世子考虑,必然也是幸灾乐祸的!”
许连山皱眉道:“但茹茹来势汹汹,咱们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会儿不走,难道给益州城陪葬不成?!就算郡王这么一走,回去之后不太好交代,只要人在,终归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高密王与孟氏勾心斗角多年,彼此都是根深蒂固,郡王年轻,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此刻怎么能退?”那人坚持道,“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万丈悬崖!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机会掺合大事了!如今宜进不宜退,无论如何,也不能走!!!”
许连山冷然道:“不走?那就是以卵击石!你这是什么心思?竟要劝说郡王以身涉险?!还是收了谁的好处,存心激郡王身入险境?!”
见他们吵起来了,原本全神贯注看舆图的容睡鹤抬起头来,皱眉道:“都住嘴!先听乐羊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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