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之后,其实孟归羽也后悔了。
因为孟皇后这身孕的掩饰,还是他一手操办的,包括专门给孟太后诊断的那位老太医,也是他灭的口。
如今这事儿别人揭露出来的话,他还能辩解说是被皇后给蒙蔽了。
现在却是自己说出来的,不啻是告诉众人:混淆皇家血脉,纵容堂妹给宣景帝戴绿帽子,他也有份!
但事已至此,要收回也是不可能。
孟归羽定了定神,索性说道:“早些日子查到你跟密贞郡王的手下勾勾搭搭,我心里就起了疑惑!只是想着已故的大伯父跟大伯母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养出不守妇道的女儿?!是以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欲就这么凭空怀疑你!”
“到底你虽然是我堂妹,出了阁,自然也就是皇家人了。”
“君臣有别,我总不好对你摆堂哥的架子!”
“谁知道昨儿个才弄到一点凭据,正打算散朝之后找你对质,你却先下手为强了是不是?!”
“倘若说我之前还对你存着一丝指望,这会儿,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也是有数!”
“只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你跟孟氏到底什么仇什么恨,明知道生身父母死在高密王手里,非但要同高密王之子密贞郡王的麾下来往密切,这会儿更是唯恐不能对孟氏赶尽杀绝?!”
“你这么做,其他不说,我就问你,你可对得起素来疼你爱你护着你的姑姑?!”
“你是存心要气死姑姑么!!!”
他这一番话声情并茂,说的孟皇后一时间都有些无言以对。
但目光触及到群臣眼中的惊讶与鄙夷之后,皇后握紧了拳头,冷笑一声,拔高了嗓音说道:“好一个能言善辩的崇信侯!!!想当初,你就是这么说服了高密王,里应外合,害死了我郑侯府上下,连带两位叔父武安伯、成阳伯,也不得善终吧?!”
“虽然说四叔四婶去后,孟氏大房二房三房是不曾将你们接到膝下,视若己出!”
“可是你摸着良心说一说,要是没有孟氏的庇护,凭你们兄妹四个,守得住四叔四婶留下来的家业?!弹压得住那些奸猾似狐贪婪如狼的刁仆?!”
“那段时间恰好是我孟氏受陛下所托,诸事缠身的时候。”
“慢说你们几个做侄子侄女的了,就是我们这些亲生子女,一年到头,难得一见父兄,何尝不是家常便饭?!”
“怎么我们都不曾埋怨父母兄长,你有什么资格,因此怀恨在心?!”
她这会儿专门穿了皇后翟衣,繁复华丽的服饰,大大的冲淡了她这个年岁难以掩饰的稚嫩,平添了几分中宫该有的威仪,环顾四周时微扬下颔,眼角眉梢都有着睥睨与傲慢,却无半点心虚,“你封锁宫闱,使得本宫同姑姑空有皇后、太后之名,却成日扃牖方寸之间,非但消息闭塞,甚至连行动也不得自专!”
“这些日子以来,更是每每想到四叔四婶之逝,便前往望春宫殴打、折辱本宫!”
说着牵起衣袖,当着朝堂上下臣子们的面露出一截手臂。
贵族女子惯常养尊处优出来的雪臂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痕,望之可怖。
而且离得近的臣子眼尖的看了出来,这些伤痕新旧重叠,不是近期临时就可以造成的。
见这情形,朝堂上诸臣的脸色都精彩起来。
容睡鹤这边的固然是喜出望外。
孟归羽一派却是如丧考妣。
毕竟不管他们对皇后感观如何,孟碧筠到底是宣景帝堂堂皇皇娶进宫的正室,同妃嫔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就是寻常贵胄人家,打骂、买卖小妾,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没人会多管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