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冒出的烟雾与大自然的雾气在营盘之内弥漫,咳嗽声开始频繁地出现,幸亏的是埋锅造饭的地方从来都不会是大军营帐设立点,也不会那么傻被安置在风头的位置,中招的只是那些伙夫。
大军隔河,南岸杀得血流漂杵,北岸夜中无眠听响,算起来这种场景并不止一次出现,最近的一次就出现在汉军与晋军的交战中,只不过那一次是汉军渡河而战。
“诸君……”张祚总算是从思考中脱离出来,也不知道是想清楚了一些什么,看去兴致显得不错:“举盏!”
老大出声了,属于这一派的人当然是立刻举起酒盏,不属于张祚的那一派则是在张天锡有动作后才举盏。
张祚下一句该是“共饮”,可他嘴皮子刚张开,外面传来了慌张的喊声。
“大将军……大将军……,金城的城头旌旗更换,失守了,已经失守了!”
话说,从醒来亲自去观察,到回来一阵商议,再到酒宴被摆起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天色已经是大亮。
期间,外面并不是没有情报汇集过来,就是一次次都汇报看不清南岸是什么情况,等待能看到对岸却来了这么一条消息。
一声“噹啷”声响,张祚手里的酒爵没拿稳落到了案几之上,与放着大块肉的盘子来个亲密接触。
是酒爵没错了,张祚和张天锡用的是青铜爵,其余人则是陶盏。用什么工具是代表有什么身份,就好像诸侯吃饭有资格鼎,才会有“不能五鼎食就五鼎蒸”的那句话,所用的工具是用来彰显地位和身份。
将手里的工具掉落下去的不止张祚,连带张天锡也是被惊得失手,那些没拿稳也失手的人为帐内又贡献了陶具碎掉的清脆声。
“张冲……,张冲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张祚浑身都在抖,双目瞬间睁得老大,一副要择人而噬的表情:“没那个本事,学人去搞什么夜袭,竟是让谢安趁机入了金城!”
进帐禀告的人直接就被吓瘫在地上,四肢发软又是一脸的不知所措,深怕下一句听到的是“拉出去砍了”之类会没了小命的话。
“探,再探!”张祚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报信的人:“若张冲没有组织夺回城池,你就跳进大河!”
全身都在发软的报信者,他几乎是用着今生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出了大帐。
“冷静啊大将军。”赵长是帐内还敢在张祚暴怒中开口的少数之一。他内心里也是很慌,却能装得镇定,尽量以平缓的语气说:“金城守军十余万,又有近七万百姓,谢安麾下不过六万,其中还有三万以上打不起硬仗的郡县兵,张太守肯定是能夺回城池。”
“孤现在担忧的是有多少叛贼!”张祚怒发须张地吼:“必是有逆贼里应外合,才会致使汉军可以入城。孤就该在来之前就捉拿他们的家属,就该夷他们的三族!”
国家危难时刻出现投敌之人并不稀奇,是任何国家都会出现这样的人,根本就无法杜绝。
张祚当然知道很多人觉得张氏凉国要完了,早早地就在寻找后路。他还真的干了不少抄家灭族的事,可也就只是震慑那些人做得更加隐秘,甚至是让一些原本要看风向的人也开始那么干,后面就改为安抚。
似乎安抚比杀戮有用了一些?至少看上去绝大多数世家都表示至少会拼一把。现在张祚看来嘛……世家不管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做出的承诺,比屁的作用都不如。
张天锡愣了有一会,回过神来的时候看了几眼张祚,然后是拿起案几上的酒壶狠命地灌,末了抹了一把嘴,一声不吭地迈步走出军帐。
跟在张天锡后面走出军帐的人不少,他们出来之后快步追上。
“主公……”张瓘一脸惶恐地问:“我等该将如何?”
张天锡闷声往前走,越走迈步越快,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张祚所在的大帐,远远地能看到张祚站在账外遥视自己。
“尔等……”张天锡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沙哑,咽了咽唾液稍微调整了一下,接着说道:“各回本部整军,准备就绪之后过来禀告。”
张瓘一个愣神张口就问:“整军?主公是要……”
“另外派人快马加鞭赶回姑臧,务必将耀灵接出城,先行护送前往酒泉。”张天锡将目光从张祚那边收回来,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张瓘,又扫视那些同样茫然的部下:“我们先去酒泉,随后开拔前往西域。”
张瓘呆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张祚,问道:“大将军那边……”
“他知道的。”张天锡抬头看了看天,声线里面不带一丝情绪:“此事乃是事先约定。”
金城是什么?它是张氏凉国的军事重镇,掌握在张氏凉军手里就是抵御来犯敌军的东面堡垒,一旦被敌军所夺就会成为来犯者的桥头堡。
金城一失,张氏凉国在东面只有黄河这一道天险,可张氏凉国并没有成规模的水师,面对汉国这种有规模庞大舰队的国家,黄河就不是什么天险。
没有了金城的张氏凉国,汉军又有庞大的舰队可以很短的时间内投送大军过河。与汉军在水系旁边交战?石羯赵国已经给出了太多的例子,谁再不接受教训就是傻到该自己一头撞死的地步。
“大将军会在合适的时候投诚大汉……”张天锡惨然一笑,咧了咧嘴才又说:“我们去西域,汉王若是接受大将军的投诚并给予善待,我们在不久后……也会成为汉王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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